杨晨铭那句“本该戴在你手上”如同惊雷炸响,江谢爱猛地抽手,玉扳指却骤然迸发灼热光芒。
扳指内壁“阿爱勿信轩”五字在强光下扭曲变形,竟化作一枚微型罗盘,指针直指阁楼方向。
“它认的是杨家血脉。”杨晨铭突然扣住她后颈,逼她看向自己染血的指腹,“杨子轩身上流着弑父的血。”
江谢爱踉跄撞入他怀中,鼻尖萦绕熟悉的冷香——与前世梦中刺穿她心脏的剑锋,气息一模一样。
“本该戴在你手上。”
杨晨铭的话语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江谢爱耳中,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呼吸。那温润的玉扳指在他掌心流转着幽光,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诱惑,又像是一个无声的诅咒。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惧和荒谬感攫住了她,几乎让她窒息。她猛地发力,想要挣脱他钳制着自己手腕的铁钳,想要逃离这令人心悸的宣告。
“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
就在她手腕奋力挣脱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枚被杨晨铭握在掌心的玉扳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柔和的暖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炽热,如同熔化的岩浆在瞬间迸发。玉质本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点燃,从内部透出令人无法直视的、近乎白炽的强光,瞬间将狭窄的回廊照得亮如白昼,连廊柱上雕琢的繁复花纹都被映照得纤毫毕现,光影扭曲跳动,充满了诡谲。
“啊!”江谢爱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下意识闭眼,手腕上传来的灼热感更是让她惊呼出声,仿佛那玉扳指不是握在杨晨铭手里,而是直接烙在了她的皮肤上。
杨晨铭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握着扳指的手指微微一紧,但那灼热的光芒并未伤到他分毫,反而像找到了归宿般,更加疯狂地涌动。
强光持续了数息,才渐渐收敛,但玉扳指本身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原本光滑内敛的内壁,在刚才那阵强光的洗礼下,竟浮现出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纹路。那纹路迅速扭曲、变形、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微型罗盘!
罗盘盘面古朴,刻度细密,中心一枚细如发丝的指针,此刻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死死地指向西北方向——正是杨子轩被囚禁的阁楼所在!
江谢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死死盯着那枚诡异的罗盘指针,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这玉扳指……它认路?它指向杨子轩?这到底是什么邪物?!
“它认的是杨家血脉。”
杨晨铭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他并未看那罗盘,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锁在江谢爱惊骇的脸上。就在她因这石破天惊的宣告而失神的瞬间,他那只一直钳制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松开,却以更快的速度、更不容抗拒的力量,扣住了她的后颈!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让她无法挣脱,只能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伸到她眼前。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一抹刺目的暗红!那血迹尚未干涸,在廊下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
“看清楚。”杨晨铭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宣判,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砸在江谢爱心上,“杨子轩身上流着弑父的血。”
弑父?!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江谢爱脑中轰然炸响!她只觉得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杨子轩……那个她前世今生都视若亲弟、拼死想要救出的少年……他弑父?!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一定是杨晨铭的谎言!是他为了离间她、为了彻底掌控她而编造的恶毒谎言!
“不……不可能!”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嘶哑破碎,“你撒谎!杨子轩他……他不会……”
巨大的冲击让她脚下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杨晨铭扣在她后颈的手并未用力推搡,只是在她重心不稳的瞬间,微微一带。于是,江谢爱那失去支撑的身体,便如同断线的风筝,毫无防备地撞入了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
鼻尖瞬间被一股熟悉的冷香所充斥。
那香气清冽、孤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苦味,如同冬日里覆盖着薄霜的松柏。这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前世!那场被缚龙椅的梦魇!那柄刺穿她心脏的冰冷剑锋!剑锋靠近时,萦绕在她鼻尖的,正是这股一模一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冷香!
“呃……”江谢爱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刺猬。她想要立刻推开他,逃离这带着死亡气息的怀抱,但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那前世濒死的记忆冲击而僵硬无比,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她只能惊恐地睁大双眼,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杨晨铭。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如同刀削斧凿。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俯视着她,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解读——有深沉的痛楚,有压抑的愤怒,有冰冷的审视,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为什么……”江谢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破碎感,“为什么是你……那剑……那香气……”
杨晨铭扣在她后颈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的薄茧摩擦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触感。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因为,那把剑,本该是我的。”他的目光落在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能穿透衣衫,看到那颗前世被利刃贯穿的心脏,“而那场‘弑父’的戏码,也是他亲手策划,嫁祸于我。”
他顿了顿,染血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尖带着那抹刺目的暗红,却并未触碰她,只是悬停在她眼前,像是一个血腥的证物。
“他身上的血,是他亲父杨崇的。那夜,他亲手毒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抹在凶器上,伪造成我行凶的假象。”杨晨铭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但那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流,却泄露了压抑的滔天恨意,“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忘了……杨家嫡系的血,带着特殊的印记。这玉扳指,便是最好的见证。”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在她眼前散发着幽幽微光、内壁罗盘依旧固执指向阁楼的玉扳指上。
“它只认真正的杨家血脉。杨子轩身上流的,是弑父者的血,污浊不堪。而你……”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江谢爱惊惶失措的脸上,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你体内流淌的,才是最纯净、最正统的杨家血脉。所以,它认你。从你踏入杨府,靠近它开始,它就在呼唤你。”
江谢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僵了四肢百骸。杨子轩弑父?嫁祸杨晨铭?而她自己……体内流着杨家血脉?这信息量太大,太骇人,完全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前世今生的谜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
“不……我不信……”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眼神空洞而茫然,“我爹……我是江家的女儿……我……”
“江谢爱?”杨晨铭低低地念出她的名字,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悲悯的嘲讽,“你以为,你父亲江远山,为何能从一个寒门学子,平步青云,官至户部尚书?为何能娶到你母亲——那个出身神秘、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病弱’夫人?”
他扣在她后颈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更加贴近自己,那冰冷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吞噬。
“因为你母亲,姓杨。是杨家旁支最隐秘的一脉。而你,江谢爱,你身上流着的,是杨家最正统、也最被诅咒的血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压抑已久的愤怒,“这血脉,是荣耀,也是枷锁!是杨子轩不惜弑父也要争夺的东西!更是我……”
他后面的话,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却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他猛地松开了扣住她后颈的手,仿佛被她灼伤,也仿佛被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秘密惊到。
江谢爱被他骤然推开,身体再次踉跄了一下,才勉强扶住冰冷的廊柱站稳。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试图消化这接踵而至的、足以颠覆她整个人生的惊天秘密。杨家血脉?母亲是杨家人?父亲官途的秘密?杨子轩的弑父嫁祸?还有……杨晨铭那句未尽的话,和他眼中那令人心碎的痛楚……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就在这时,一个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从西北方向——那玉扳指罗盘所指的阁楼方向——遥遥传来。
“咚……咚……咚……”
沉闷、压抑,带着一种不祥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寂静的回廊里,也重重地敲打在江谢爱混乱的心上。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用头,一下下撞着坚硬的墙壁!
杨子轩!
江谢爱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阁楼的方向。杨晨铭也循声望去,他俊美的侧脸在廊下阴影中显得格外冷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是冰冷?是厌恶?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再次拂过那枚玉扳指冰冷的表面,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脸颊。然后,他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江谢爱苍白失色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听到了吗?他在呼唤你呢,我的……夫人。”那“夫人”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近乎宣示主权的占有欲,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