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宫,楚凰烨坐在御案前,面沉如水,秦朝朝坐在他下首,二人正听着玄甲卫统领丁磊的汇报。
丁磊将手中的密卷恭恭敬敬地递给楚凰烨:
“陛下,那驱兽人招供,十天前,天还没亮透,有人给他传信,命他于辰时末在悦来客栈等候。”
丁磊又递上一件旧衣物,继续说道:
“有人将郡主的衣物交给他,要他给黑熊闻。黑熊嗅觉惊人,一旦锁定气味便不死不休。”
“据他所言,对方戴着及腰的围帽,始终未露真容。”
秦朝朝放下茶杯,与楚凰烨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笃定——这个人,是熟人。
能接触到她私人物品的人没几个,她的县主府(现在应该叫郡主府了),被她治得像铁桶一般。
母亲和哥哥不可能害她,那就只剩下景安侯府的人了。
她人搬进了郡主府,景安侯府还有些旧物件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朝露庭的衣柜里,还有她的旧衣物,为了防虫防潮,都放置了她亲手调配的、带有独特清冽药香的药包。
这种香气就是她身上这种,极难模仿的独特气息。若黑熊嗅了这些衣物,足以锁定她。
秦朝朝冷笑:
“至于这传信之人......十天前,正是我们从校场返回京的那天,真是好巧,太后身边的朱嬷嬷在那天失踪了。”
“虽说咱们的行程非绝密,但能如此准确的把握时间,并在此间隙完成交接......”
楚凰烨指尖叩击着鎏金龙纹御案,问道:
“可问出是谁给他传的信?”
丁磊垂首沉声道:
“回陛下,那驱兽人只说自始至终未见过真人。他只知道对方是宫里的人,用机关鸟传信,信件读取后便烧掉了。”
楚凰烨微微抬眼,冷笑道:
“宫里的人,机器鸟......失踪的朱嬷嬷?”
这事,十有八九跟慈安宫脱不了关系。
秦朝朝沉思片刻,说道:
“他可有招供,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狩猎的路线?”
丁磊恭敬的答道:
“回郡主,据其供述,指使他之人,虽身着黑袍,面带面具,未见真容。”
“但他在交接信物时,那人的袖口偶然被风卷起,他瞥见那人右手腕上方,有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毛。”
楚凰烨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顿,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低声重复了一遍:
“右手腕上方,豌豆大小的黑痣,还带毛......”
“朕记得,睿郡王的右手腕上,似乎就有这么一颗痣。”
秦朝朝立刻想起来了:
“没错!中秋宫宴上,他挽袖打秦景月的时候,我好像也瞥见过!”
“果然是他!”
丁磊闻言,周身气息一凛,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陛下,是否立刻派人包围睿郡王府,将睿郡王缉拿审问?”
楚凰烨抬手制止,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不急。现在去抓,他大可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说驱兽人诬陷。一颗痣,算不得铁证。”
楚凰烨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继续审!”
“臣遵旨!”
丁磊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楚凰烨略一停顿,指尖在御案上重重一叩,
“暗卫!”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中央,暗卫首领玄影单膝跪地,垂首听令。
“玄影,加派人手,给朕死死盯住睿郡王府,尤其是楚睿轩和他身边的心腹。”
“他们任何异动,哪怕只是多扔了一袋垃圾,都要立刻报上来。”
“还有,立刻去查,十天前后,景安侯府里所有人的行踪。还有那几日,都有谁进过慈安宫,给朕细细捋清楚。”
“特别是,景安侯秦云桥新娶的那位夫人林氏,和睿郡王新娶的侧妃秦氏。”
“是!”
玄影沉声应道,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余下更漏的滴答声,还有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秦朝朝眸色沉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边缘。
林氏,她那个继母,太后的干女儿,还有秦景月,确实是嫌疑最大。
景安侯府一直有楚凰烨的暗卫盯梢,侯府行踪这事查起来不难。
没一会,暗卫就查证了宫门出入记录和景安侯府的出入记录:
在驱兽人收到机关鸟传信的前一天傍晚,林氏的马车确曾持着慈安宫的对牌入宫,约莫一个时辰后方才离开。
第二天,辰时刚到,林氏的马车出过侯府。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刚嫁入景安侯府不久的林氏,以及她背后那尊贵无比的慈安宫。
楚凰烨看着手中汇总的密报,眼底一片冰寒,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还带了一股肃杀之气:
“我的这位‘养母’,禁足期间还能兴风作浪,看来是我之前太宽容了。”
他转头对秦朝朝道:
“朝朝,你先回去,查查谁动过你的衣服,我去慈安宫,见见我的这位养母!”
秦朝朝起身出宫,今天哥哥放榜,她是该回去了。
楚凰烨带着一队亲卫,脚步生风,就像是阎王去点名一般,直奔慈安宫。
慈安宫门口,看门的小太监远远看见皇帝陛下带着几个亲卫匆匆而来,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上一次这阵仗,太后被禁足,这一次,怕也不是好事。
刚想扯着嗓子通报一声“陛下驾到——”,就被楚凰烨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冻了回去。
亲卫上前,直接捂了嘴拖到一边,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楚凰烨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正殿门外。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太后最近那标志性的、又尖又利的嗓音,正在疯狂输出: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几十上百头猛兽啊!连两个人都解决不了?!那秦朝朝是铁打的吗?楚凰烨那贱种是铜铸的吗?”
“这都能让他们活着回来?!哀家在这慈安宫里,岂不是更要看那小畜生的脸色?!”
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声,估计是哪件珍贵的古董又成了太后娘娘怒火的牺牲品。
摔了瓷器还不过瘾,太后继续骂:
“还有哀家那不成器的儿子,事情办砸了不说,好好的亲王还变成了郡王。乾坤殿那小畜生如今是一点面也不给哀家娘俩留了!”
“好哇,好得很!你无情,就别怪哀家无义!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