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雁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张生心中漾开层层涟漪,牵扯出仙朝太子、旧友遭难、家族危机等一连串他未曾预料的麻烦。
他放下早已凉透的茶盏,站起身,对着依旧坐在那里的刘雁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与冷静:“多谢告知。此事我已知晓,需从长计议。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欲离开这间弥漫着过分温柔与沉重过往的静室。
“张生。”
刘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弦被轻轻拨动。
张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还记得吗?” 刘雁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们两家……曾经订下的婚约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窗外的流水声,灵鲤摆尾的细微响动,都变得清晰可闻。
张生的背影有瞬间的僵硬。他当然记得。
他未曾想过,刘雁会在此时,以此种方式,重新提起。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良久,他终是抬步,径直离开了静室,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唯有冰霰起身跟上时,回头看了一眼那独自坐在茶席旁、身影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单薄寂寥的女子,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困惑。
离开刘府,张生并未返回张家。一股无形的郁气与冷意在他胸中积聚。仙朝太子的手伸得太长,而流云城城主府,这条仙朝看门犬。
他身形一闪,已是御空而起,并未驾驭隐虚舟,仅凭自身元婴中期的修为,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来到了流云城中心那座最为宏伟、象征着权力顶点的建筑——城主府的上空。
磅礴浩瀚的灵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元婴中期修士的威能毫无保留地释放,天空中的云气被瞬间排开,下方城主府的重重阵法光华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府内所有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压迫,仿佛天穹塌陷,沉重地压在每一寸空间,每一颗道心之上!
“城主,出来一见。”
张生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城主府,甚至小半个流云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律令。
一道略显仓惶的流光自城主府最深处的殿宇中升起,停在张生前方不远处,显露出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威仪却此刻难掩惊惧的中年男子身影。正是流云城城主,金丹大圆满修为的赵千山。
他勉强稳住身形,在张生那如同实质的灵压风暴中,脸色发白,拱手道:“不知真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真人所为何事,弄出如此……大动静?”
张生目光如电,落在赵千山身上,那眼神冰冷,仿佛能穿透他的肉身,直视其金丹。左眼深处,那缕金芒再次流转,虽未完全显现,却让赵千山感到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竟不敢与之对视。
“赵城主,” 张生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赵千山的心神之上,“我不管仙朝来了什么谕令,也不管你背后站着谁。”
他微微前倾,灵压随之更重一分,让赵千山几乎喘不过气。
“记住,流云城,绝不姓赵,更不姓别的什么阿猫阿狗。”
“从今日起,收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若再让我知晓,你城主府敢针对张、刘两家行事……”
张生没有说完,但那股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入赵千山的识海,让他神魂俱震,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有异动,这位三十年不见、修为已臻至如此恐怖地步的张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连同这城主府,从流云城抹去。
“不敢!赵某不敢!一切……一切但凭张真人吩咐!” 赵千山连忙躬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张生冷冷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不再多言,周身灵压一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张家府邸的方向。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消失,赵千山才仿佛脱力般,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张生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深深的忌惮。
而此刻,张生已回到自家院落。母亲云璃正站在院中,显然也感应到了方才那席卷全城的元婴威压,她看着从天而降的儿子,眼中的忧虑更深了。
“生儿,你……”
张生走到母亲面前,脸上的冰冷尽数化去,温和道:“母亲,无事。只是去告诉一些人,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