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道然，他并非拥有八奇技。
他，就是那“道”本身。
那股压制，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
但对在场的所有异人来说。
这短暂的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当压制消失。
张开的嘴巴，才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声。
“嘶……”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着李道然的眼神，再没有半点轻蔑。
陆瑾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感应到了。
刚才那一瞬间。
他体内的通天箓，竟发出了微弱的共鸣。
就像是一个孩子，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所表现出的那种原始冲动。
风正豪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僵硬地挪动脖子。
望向身旁的王霭，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震撼。
“王老，您……您刚才感受到了吗？”
王霭一张老脸惨白。
呼吸急促。
他顾不得回应风正豪。
只是死死盯着李道然，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体内的拘灵遣将，方才同样发出了共鸣。
那是……对“源头”的敬畏。
张楚岚早已看得呆了。
“只是说了一句话……”
“就让这么多人，全都……”
张楚岚心中对李道然的崇拜，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异人前辈。
这分明就是……
神仙！
冯宝宝在一旁。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丢失的记忆深处，被悄然唤醒。
但那光亮一闪而逝，转瞬即逝。
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只是歪了歪头。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咦……巴适。”
陆瑾便问张灵玉可愿接受。
虽然张灵玉想回答：“启禀师爷和陆老，弟子不求外物，只求本心。通天箓虽好，却非弟子之道。弟子，不要。”
但是他想到早上师爷的嘱咐。
需要按违反本心的来。
只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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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佬席上。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陆瑾。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陆瑾喃喃低语，话语中满是参透玄机的意味。
旁边的十佬，疑惑地看向他。
“陆老，您这是……”
“糊涂！”陆瑾低喝一声。
“这位先生，是在点醒我们啊！”
陆瑾说着，背脊生出一股凉意。
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李道然的方向。
郑重拱了拱手。
接着，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通天菉给了张灵玉。
陆瑾的举动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风正豪的反应，却更让人感到惊悚。
天下会的风正豪，几乎是在陆瑾坐下的同时，也动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
直接站起身，对着李道然的方向。
深深鞠了一躬。
那是一个晚辈对德高望重长辈才行的重礼。
他转头看向身边，风莎燕和风星潼还是一脸懵。
“莎燕，星潼。”
风正豪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你们看清楚了。先生说的，便是天理。”
风莎燕和风星潼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但看到父亲如此严肃，不敢多言。
风正豪说完，也坐下了。
哗——！
如果说之前只是私下骚动。
现在，整个会场已经是一片死寂中的哗然。
陆瑾！风正豪！
十佬中，两位最具分量的人物！
竟然因为那个年轻人的一句话，一个点头。
就同时选择退让和遵从？！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
“他到底是谁啊？”
另一个异人颤抖着问。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剩下的十佬。
脾气最火爆，也是对八奇技最上心的王霭。
此刻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上三分。
他死死盯着李道然。
又看了看已经坐下的陆瑾和风正豪。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想爆发，想质疑，想怒吼！
可他不敢。
他忘不了那天晚上，在后山，那年轻人只一眼，就让他道心险些崩溃的恐惧。
他更忘不了，连老天师都对他礼遇有加。
现在，陆瑾和风正豪又摆出这种姿态。
王霭清楚，大势已去。
如果他再强行出头，那不是在挑战老天师。
而是在挑战那个连他都看不透的恐怖存在。
更是在挑战，大半个十佬的共同意志。
“哼！”
在内心挣扎了近半分钟后。
王霭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又冷又重的哼声。
他猛地甩了甩袖子。
愤然坐下。
他，也默认了这个结果。
十佬之中，三位最具分量的人物，都因李道然一个点头、一句话，选择沉默。
那些原本准备跟着起哄、向天师府施压的各大门派掌门和长老们。
此刻全都傻眼了。
他们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起哄不是，坐下也不是。
一个个面面相觑。
脸上表情，难看至极。
连十佬都认可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反对？
他们凭什么反对？
整个龙虎山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整个赛场，原本喧嚣的声音此刻彻底消失。
成千上万的异人。
风声，呼吸声，心跳声，所有微小的动静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山巅上，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下，发出的沙沙声，现在都显得刺耳。
那些前一刻还怒不可遏，准备集体向天师府发难的名门正派们，现在都僵在原地。
他们进退两难，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错愕。
一个上清派的年轻弟子，忍不住低声问身旁的师兄。
师兄的脸色煞白。
他瞪了弟子一眼，示意他噤声，嘴唇却微微颤抖。
“谁知道？陆老何等脾气，今天这是……”
“还有风会长！”
旁边另一个门派的弟子，也加入了窃窃私语。
“他居然给那小子鞠躬？还喊‘先生’？”
“不是说那小子是个放牛娃吗？怎么会……”
“老天师那眼神，我看分明是求证，不是询问。”
“连王家那个暴脾气，都只敢哼一声。”
“嘶……这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瑾、风正豪、王霭这三位十佬中分量最重的人物，就这样收敛了声势。
这让许多异人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他们自诩见过世面，也曾与不少隐世高人打过交道。
可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让整个异人界的风向逆转。
李道然本人，对此却浑然不觉。
他只看到那些原本站起来的大人物，现在一个个都坐下了。
心里还有点纳闷。
“咦？这就完了？”
“我还以为他们得争论半天呢，效率倒是挺高的。”
他心里嘀咕着。
“看来老天师的威望果然不同凡响啊。”
“不错不错，省得我在这里傻等。”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切的“效率”，都是因为他自己。
他还以为是老天师气场一开，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准备去找冯宝宝和张楚岚汇合。
然后下山找个好吃的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