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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蜜糖时光,暗讯忽至
幽谷中的日子,仿佛浸在了最醇厚的蜜糖里,每一刻都散发着甜腻而慵懒的气息。林霄彻底放下了所有心防,那些被压抑已久的恶劣本性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愈发蓬勃地展现出来。
他不再满足于偷酒兑水、系花苞这类小打小闹,开始将目标转向了黄药师本人。
譬如,黄药师发现自己在打坐调息时,周身的气场偶尔会变得极其微妙,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挠着痒痒,让他总无法彻底静心。起初他以为是内力运转出了岔子,仔细探查后却发现,竟是某个小混蛋不知何时在他常坐的蒲团周围,用极其精妙的先天真气布下了一个微型的、毫无杀伤力却极其扰人的“嬉闹”阵法,专门干扰人静心。
又譬如,他泡好的茶,有时会莫名其妙变成味道诡异的“新口味”——有时甜得发腻,有时又酸得倒牙。而下毒(或者说下料)者,往往就坐在他对面,捧着一本正经书,看得无比认真,只是那微微抖动的肩头和偶尔从书页上方偷瞄过来的、闪着狡黠光芒的夕阳色眼眸,彻底出卖了他。
最让黄药师哭笑不得的是,某日他沐浴完毕,发现自己的外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被改得极其“别致”的袍子——袖口和衣领处被绣上了歪歪扭扭的、疑似桃花和小蛇(?)的图案,针脚粗糙得令人发指,一看就是某个毫无女红天赋的人的手笔。
黄药师拿着那件惨不忍睹的袍子,找到正趴在桃树枝上晃着腿、假装看云的罪魁祸首。
“解释一下?”他晃了晃袍子。
林霄低头瞅了一眼,理直气壮:“不好看吗?我觉得和药师哥哥很配。”那语气,仿佛创作了一件惊世艺术品。
黄药师:“……”他最终默默换上了那件丑得独具匠心的袍子,顶着林霄得意洋洋的目光,在谷里走了一圈。罢了,自家霄霄绣的,丑也得穿着。
而这些恶作剧的最终结局,无一例外都会演变成黄药师“恼羞成怒”,将某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小混蛋捉回房里,进行一番“深刻”的“再教育”。而林霄也似乎格外热衷于这种“点火-逃跑-被捉-被教育”的流程,乐此不疲。
两人像是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一个变着法子调皮捣蛋,一个无限纵容并“严厉惩处”,感情在这样亲密无间的玩闹中愈发深厚牢固。黄药师爱极了这样鲜活灵动、甚至会对他使坏的林霄,这让他感觉自己是真正被依赖、被信任、甚至是被“欺负”着的,这是一种比单纯被依靠更让他心安的亲密。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
黄药师在院中石桌上铺开宣纸,准备作画。林霄则窝在旁边一张宽大的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拿着一本杂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看似慵懒,那双夕阳色的眼眸却时不时瞟向黄药师笔下的画纸。
当黄药师蘸了墨,准备勾勒远处山峦时,林霄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黄药师笔尖一顿,看向他:“怎么了?”
林霄指了指画纸一角,一脸无辜:“药师哥哥,那里好像滴了滴墨。”
黄药师低头一看,果然,宣纸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墨点。他微微蹙眉,正想如何处理。
却见林霄不知何时已凑了过来,指尖沾了一点清水,笑嘻嘻道:“我帮你弄掉。”说着,便伸手朝那墨点抹去。
黄药师直觉有诈,刚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林霄的指尖看似去擦墨点,却在接触到宣纸的瞬间极其灵活地一拐,轻轻在黄药师刚刚画好的、一株极其传神的桃花枝干上,飞快地添了两笔!
顿时,那株清雅孤高的桃花,枝头上莫名多了两个手拉手、歪歪扭扭的…小人?其中一个小人脑袋格外大,还戴着个歪帽子(疑似黄药师),另一个小人则笑得眼睛弯弯(疑似林霄自己)。
黄药师:“…………”
林霄做完坏事,立刻丢下水杯,转身就想跑。
却被黄药师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了回来,牢牢困在怀里。
“看来是最近太纵着你了,嗯?”黄药师眯起眼,语气危险,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林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笑,一点也不怕:“画得多好!多生动!是吧,药师哥哥?”他还敢邀功!
黄药师气笑,低头便去咬他那张嘚啵不停的小嘴。
两人正笑闹作一团,衣衫半解,气息渐乱之际——
扑棱棱!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穿过幽谷的阵法,精准地落在了石桌之上,脚上绑着的细小竹管格外显眼。
旖旎的气氛瞬间一滞。
黄药师动作顿住,眉头微蹙。这是他派出去追查“鬼门”与赵副将下落的信鸽之一。
林霄也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夕阳色的眼眸看向那枚竹管,闪过一丝冷光。
短暂的温馨甜蜜被外界突如其来的讯息打断。
黄药师深吸一口气,压下被打扰的不悦,松开林霄,起身取下了竹管内的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赵副将踪迹现于终南山附近,疑与全真教内某位弃徒有涉。欧阳克已奉命前往查探,暂无新讯。”
终南山?全真教?
黄药师与林霄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短暂的桃源时光,终究还是要告一段落了。
林霄从躺椅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方才的调皮嬉闹之色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锐利。
“终南山…”他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变得温热的桃木短剑,“看来,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复仇的脚步,从未真正停止。而这一次,他们将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