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依旧在伽农翠绿的大地上蔓延,硝烟与植物的焦糊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伽古拉操控着纳西尔兰的身躯,如同一道银紫色的闪电,在混乱的战场上来回穿梭。
赫法尔火花凝聚的光剑每一次挥斩,都精准地带走一只巴力西卜的生命;散逸的光羽则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为仓皇逃窜的土着居民挡下致命的扑击。
他刚刚以一次迅猛的突进,将一小股包围了避难洞穴的巴力西卜彻底清除,救下了其中瑟瑟发抖的几十名伽农平民。
动作行云流水,高效而致命。
但饶是他战力强横,面对这仿佛杀之不尽的怪物潮水,同时还要分心保护那些脆弱不堪的生命,也感到了几分精神上的疲惫与应接不暇。
就在他喘息未定,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局战况时,一个令他几乎窒息的画面撞入了视野——
那位高达数十米的战神,在经历了一番被动挨打后,非但没有爆发出与之匹配的战力,反而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理解的举动。
她竟然……主动飞身靠近了那只作为一切灾难源头的、形态最为狰狞可怖的傀因贝西鲁卜!
这还不够,她在距离那怪物极近的地方,缓缓地、毫无防备地……张开了双臂!
甚至连周身那层微弱的防御光晕都彻底敛去,将自身最脆弱的部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敌人面前。那姿态,不像战士,更像一个寻求拥抱的……殉道者?
“她竟然还要沟通!?”
伽古拉难以置信地吼出声,声音透过纳西尔兰的形态传出,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扭曲感。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眼前这一幕疯狂挑战。
那个女人的眼睛是装饰品吗?她难道没有看到脚下这片土地是如何被鲜血浸染?没有听到她的子民在临死前发出的绝望哀嚎?没有闻到这空气中弥漫的、属于死亡和毁灭的气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猛地冲上他的头顶。
那我在这里累死累活地战斗是为了什么?
一个尖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因为好玩吗?因为享受这种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被兽潮淹没的刺激感?
他感觉自己的奋战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仿佛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而主角却在进行一场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荒诞的默剧。
可恶!
他在心中狠狠咒骂,既然是战神,就给我好好履行战神的职责!拿起你的武器,爆发出匹配这名号的力量!别浪费这么霸气的称谓,在这里表演什么愚蠢的和平鸽!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他瞳孔骤缩,几乎怀疑自己的视觉传感出了故障。
面对战神那近乎天真到可笑的“敞开心扉”,那只代表着绝对混乱与毁灭的傀因贝西鲁卜,在短暂的停顿后,竟然……也缓缓地、模仿着……张开了它那布满尖刺和粘液的、狰狞无比的双臂!
“沟通……竟然真的有用?!”
伽古拉手中的光剑斩击动作都因此滞涩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喃喃,冰冷的战斗逻辑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难道……这个宇宙的规则,真的如此儿戏?
难道凯那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才是正确的?
他一直以来信奉的、用力量斩断一切障碍的理念,在这一刻仿佛动摇了根基。
就在这信念微微摇晃的刹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刃刺入血肉的异响,从战神身后传来!
只见战神身后的地面猛然炸裂,另一只潜藏已久的巴力西卜如同最阴险的刺客,骤然跃出,它尾部那闪烁着不祥幽光的毒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战神毫无防备的后背!
深紫色的傀古兹毒素,顺着毒刺,被疯狂地注入战神庞大的光之躯体内。
伽古拉:“……”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停滞了,脸上那瞬间的动摇和难以置信,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近乎残忍的了然。
呵。
他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嗤笑。
还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天真可笑到能够容纳如此廉价的善意呢。
原来,现实终究是现实。
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理想和祈祷而改变其残酷的本质。
背叛与偷袭,才是宇宙中永恒的戏码。
刚刚那一瞬间的动摇,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他握紧了手中的光剑,眼中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斩断,只剩下更加坚定、也更加冰冷的杀意,不再去看那倒下的“悲剧”,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源源不断的贝西鲁卜。
看来,能依靠的,终究只有手中的剑。
他挥剑,再次斩向扑来的怪兽,动作比之前更加果决,更加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