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炎琪的城东的项目报告送到了陆炎艺面前,很快陆炎艺就找出来为什么项目计划书被核算组否了又否。
陆炎艺指尖点在报告某页的成本明细上,抬眼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陆炎琪:“三哥你把设备维护费按季度分摊写进了一次性投入,
核算组三次驳回的意见里都标了这处城东项目的前期预算卡得死,
这种明显的科目错误,是想让整个团队跟着你返工?”
陆炎琪脸色微白,伸手去拿报告,指尖划过那行被红笔圈出的数字,声音低了些:“可能他们当时算得急,没注意……”
“急不是理由。你做为他们的领导有些事要卡,卡人卡细节。”陆炎艺把报告推回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当陆炎琪把第四版方案打印出来时,纸页边缘被指尖攥得发皱。
电梯在十八楼停下,金属门滑开的瞬间,他听见陆炎艺办公室里传来核算组组长的声音:“……成本结构还是有问题,
尤其是商业部分的公摊算法,不符合集团新规。”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陆炎艺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侧脸的线条冷得像块冰。“放在桌上吧。”
对方头也没抬,语气里的不耐几乎要漫出来。
核算组组长识趣地告辞,经过陆炎琪身边时,刻意压低了声音:“陆经理,第九页的折旧表,还是老问题。”
陆炎琪的指甲掐进掌心。他看着陆炎艺点开方案,目光扫过那页被红笔圈了三次的表格,果然看见对方眉头拧得更紧。
“哥,你到底有没有看核算组的反馈?”陆炎艺把打印稿扔过来,纸页在桌面上散乱铺开,
“设备维护费按季度分摊,你偏要算成一次性投入;商业公摊按新规该核减百分之三,
你还按去年的标准算,陆炎琪,你是故意的?”
我觉得我的算法更合理。”陆炎琪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稳,
“城东地块旁边是科创园区,入驻的都是互联网公司,
员工三班倒的占七成。我做过调研,他们对24小时商业配套的需求远超小三居。”
陆炎艺抬眼,眸子里淬着寒意:“所以你就擅自把住宅容积率压到2.0,商业提到4.5?”
她忽然笑了一声,拿起那份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图纸,“你知道集团对住宅配比的硬性要求吗?知道商业容积率超标的罚款是多少吗?”
“可租金回报率能提高十五个点。”陆炎琪往前一步,
指着图纸上被她标成明黄色的商业街区,“科创园明年三月交付,现在已经有三家企业签了意向协议。
他们的员工需要的是下楼就能买咖啡的便利店,是凌晨两点还能吃火锅的商场,
不是带三个卧室的房子,他们连结婚都嫌早,哪来的孩子?”
“所以你觉得国家媒体在吹放开单独二胎的风是摆设?”陆炎艺把图纸拍在桌上,
“新生儿出生率下降,意味着五年后改善型住房需求会暴涨。
现在不预留小三居,以后这块地就是死盘。”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指着远处正在打桩的楼盘,
“你看那边,上周刚拍出地王,人家规划的全是四居室。三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市场是在变化的。”
陆炎琪自己也知道,在陆家这一辈里,他的经商天赋实在排不上号。
尤其跟陆炎艺比,简直像拿钝刀子跟快剑较量。
就说城东这个项目,他盯着图纸熬了三个通宵,算出来的成本账还是被核算组打回来,
理由写得明明白白:“对商业坪效预估过于乐观,未考虑科创园区员工流动性带来的空置风险”。
他对着那行字琢磨半天,愣是想不出该怎么调整参数,
明明调研时那些年轻人都说“肯定常来”,怎么到了账面上就成了风险?
陆炎艺来看方案时,指尖在他画的商业街区草图上顿了顿,没直接说好坏,
只问:“你知道科创园去年的员工离职率是多少吗?”他愣了愣,嗫嚅着答不上来。
“百分之三十七。”陆炎艺报出数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按常住人口的消费频次来算他们的需求,这就是典型的想当然。”
她伸手在图纸上划了道线,“把loft公寓面积再扩二十平,
做成可分割的双钥匙户型,哪怕租客换得勤,至少能保证租金稳定。”
陆炎琪盯着那道线,心里有点发堵。这些弯弯绕绕,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总抓不住关键。
就像下棋,他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两步,陆炎艺却早把后十步的棋路都算清了。
但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傍晚时偷偷给设计院发消息,
问的还是之前那个问题:“如果按双钥匙户型改,24小时便利店的位置还能保住吗?”
他知道自己天赋有限,算不出那么精准的账,
可他总觉得,那些凌晨蹲在路边吃泡面的年轻人,总得有个能暖和点吃饭的地方。
这或许不是最赚钱的路子,但他想试试哪怕最后还是会被陆炎艺骂“不切实际”。
陆炎琪对着城东地块的地形图看了快一个小时,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最终圈定的还是那片熟悉的区域住宅、配套商业、少量写字楼,
标准的房地产开发模式。在他看来,拿地、盖楼、卖房,这是最稳妥的路子,也是他仅能熟练摆弄的章法。
陆宅的红木大门在身后关上时,陆炎琪还能感觉到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
第五版方案被打回来的那一刻,陆炎艺指尖敲在文件上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太理想化,落地性不足”,
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份无关紧要的报表。
他将方案狠狠摔在玄关柜上,皮质封面撞出沉闷的声响。
佣人刚要上前接过外套,被他眼风扫过,又怯怯地退了回去。
“什么落地性?”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喉结滚动,“三年前我拿地规划项目的时候,她还在东南亚做苦力,现在回来当总监,就非得鸡蛋里挑骨头?”
客厅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光,照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他知道陆炎艺回来是父亲的意思,也是要帮自己一起着度过公司的难关,
可这并不代表她有资格对自己的心血指手画脚。
前四版被驳回时,他还压着脾气改,可这一次,那红笔圈出的批注像一根根刺,扎得他浑身不舒服。
“炎琪?怎么了,发这么大大火?”三叔公拿了杯威士忌递给陆炎琪。
“有人分明就是回来耍威风的。”陆炎琪接过酒一口喝了下去,他扯了扯领带,
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