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拿着杂面馒头和水，根本不敢吃。
下放的时候，在农场，她饿的很，闻见肉味，嗷嗷哭着想吃，娘哭着出去了一趟，回来给她拿了一个馍馍，里面夹着两块肉。
后来，没两年，娘就跳河了。
后面大家议论起来，她才知道，娘是拿自己的身子去换的，得了病没得治怕连累她，自己跳河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吃外面这些东西了。
爷爷，爸爸，叔叔，妈妈，小姑都死了，都死了，只剩下她和奶奶相依为命了。
所以，她必须要谨慎，要装出来胆小怯懦让所有人放松警惕，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她还要好好长大，才能照顾奶奶。
若不是为了护着她，怕她一个人在这世上活不下去，奶奶只怕也早就撑不住了。
见小姑娘这么警惕，手中的杂面馒头都攥出深深的指痕了，盯着馒头一个劲儿的咽口水，都不敢吃。
姜雨眠缓缓勾起唇角，别的不说，单就这一点，比安安宁宁就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起码从她重生后，带着俩孩子随军开始，安安宁宁就没再挨过饿。
或许，他们俩也早就忘记挨饿是什么滋味了。
老婶子有些拘谨的坐在凳子上，见孙女饿的盯着馒头一个劲儿的流口水，却还是攥着不肯吃。
她笑盈盈的看向孙女，“吃吧，这位婶婶是个好心人，她不会害你的。”
小姑娘赶紧咬了一口，细细的品着。
就算是回了首都之后，她们没有房子没有工作也没有资金来源，日子过的一样很艰难。
平时就算是这样的杂面馒头都难得能吃上一口，安安宁宁平时不爱吃的东西，在小姑娘手里就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
她吃了一口之后并没有慌张的去吃第二口，反倒是捧着馒头耐心的等着。
按照自己的方式计算好时间，见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赶紧捧着馒头递到了奶奶嘴边。
“奶奶，快吃。”
老婶子见孙女这么懂事，一下子就红了眼。
咬了一口馒头之后，让孙女继续吃。
“甜甜吃吧，奶奶不爱吃。”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馒头呢，谷甜甜只是小又不是傻，每次吃东西的时候，奶奶都是这么说。
其实就是想省下来给她吃。
谷奶奶扭头看向姜雨眠，“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处房子，只是那个姓熊的，确实不太好惹。”
“姑娘，你还是，别想了吧。”
房子？
见秦母疑惑，姜雨眠就赶紧解释了两句。
“前两天，我和许招娣出去找房子的时候遇见的，离咱们这就几条胡同的距离，有一处房子，地段不错，房子户型也不错，院子也大，跟咱们这个差不多。”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秦母想起来了，“那确实有点麻烦。”
尤其是那个姓熊的，最近还开始纠缠姜雨眠了。
秦母一边儿纳鞋底，一边儿想着这件事情。
“说起来，你们祖孙俩也是可怜，房子就算是卖了，你们能去哪儿呢？”
谷奶奶想了想，“我想把房子卖了，拿着钱回我老家去住，我娘家那边还有人活着，不管咋说，我总得想办法把我这个孙女，养大成人。”
她伸手揉了揉谷甜甜的小脑袋，“还得让她上学，将来等她考上大学之后，日子也就有盼头了。”
姜雨眠算了算时间，就算是这姑娘十几年后考上，那也是九几年。
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应该也挺值钱的。
起码有工作养活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
思绪飘远了，她把思绪拽回来，抬眸看向谷甜甜。
没错，是把目光看向了谷甜甜。
“真的要下乡吗，婶子，你被下放过，你该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你这个身子骨还能撑几年呢？”
“等你走了之后，孩子还小，手里攥着那么多钱，她真的能平安长大吗？”
姜雨眠的话真是字字句句朝着谷奶奶的心口戳刀子，但是这些话，却是真实摆在眼前，需要面对的问题。
谷奶奶在心底琢磨着她的话，不由得落下泪来。
“那可怎么办啊，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护她多久，孩子啊，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们做大人的没能保护好你啊！”
谷家全家下放，到最后，活着回来的就只剩下她和孙女了。
要是，要是当初活着回来的是她儿子或者是儿媳妇，或者是这孩子的叔叔小姑子，但凡是个年轻人，都比她这把老骨头强啊！
其实姜雨眠这会儿心底已经有了些许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她不敢轻易说出来。
而且这个想法，也得经过两方的许可。
姜雨眠开口，用其他话题打断了谷奶奶的悲伤哭诉。
“上次咱们一起去看房子的时候，我被熊云涛纠缠上了。”
谷奶奶迟疑的问了句，“他儿子？”
姜雨眠点头。
“对，纠缠了我一段时间，明知道我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还是想要纠缠。”
“我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珍惜，非得要往我枪口上撞，那就不能怪我了！”
谷奶奶心底略微有些吃惊，正好这个时候，谷甜甜把馒头吃完之后，又喝了水。
原本还有些烫嘴的热水，现在已经变成了温热的。
喝着刚刚好。
她喝了两口之后，只觉得非常甘甜可口，就像是放了蜂蜜一样，但是这水特别的清澈，不像是加了糖的。
“奶奶，你喝，这水好好喝，很甜。”
谷奶奶只当这水里加了白砂糖，赶紧喝了两口，确实挺好喝。
但是这么好的东西她也就是浅尝即可，“甜甜喝吧。”
小姑娘把水喝完之后，乖巧的捧着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和姜雨眠隔着一张桌子，站在了她对面。
“婶婶，他若是欺负你，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
她的妈妈就是被人欺负了，然后，想不开自己跳河了。
谷甜甜就一直觉得，被欺负就一定要反抗，狠狠的反抗，只要你不要命的往死里揍他，那他肯定就会害怕，除非他也能豁得出去，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