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拜见陛下。”
阔别两月有余,朱由校亦甚思念妻子,更何况她姿容愈发出众。
虽谈不上情深似海,然经年相处,彼此之间已有默契温情。
加之帝王性情温和,待她宽厚,张嫣亦渐放拘谨。
虽仅离别两月余,朱由校仍不禁感叹:变化甚巨。
此时的张嫣,风韵更胜往昔,气质雍容,生育之后,体态神情皆焕然一新。
这般景象,令压抑多时的朱由校难以自持,当即决意亲近于她。
虽非首次经历如此情景,张嫣依旧羞怯不已,连忙命宫女太监尽数退下。
直至朱由校一声长吟,这场久别重逢的欢爱,方才告一段落。
事毕,满足的张嫣紧紧依偎于朱由校怀中,感受着他身躯的炽热,惹得皇帝几欲再续前欢。
终是理智压下冲动,未再逾矩。
“你父亲近日可安好?”
躺在皇帝怀中的张嫣,未曾料到皇上会忽然提及此事,但仍是迅速答道:
“臣妾的父亲一向身体康健,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臣妾的家人?”
朱由校心知张嫣有意隐瞒,略一思忖,索性不再装作不知。既然她不肯直言,那便由自己挑明也好。
这类细枝末节之事,早些了结为妙,免得横生波澜,扰人心绪。
况且张国纪其人,他再清楚不过,本就不是安分守己之辈。
若不给他几分颜色瞧瞧,此人怕是真要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还妄想封爵?他便是梦中也别想得逞。
张国纪素来与朝中官员、地方士绅往来密切,尤以东林党人为甚,几乎可说是他们的耳目爪牙。
历史上,张国纪受封太康伯后,凭此双重身份,行事极为得意。
商路畅通无阻,不仅东林党愈发倚重于他,就连江南诸多世家豪族,也都争相与他结交。
而张嫣的出身与过往经历,注定她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因此,历史上的天启帝才对她日渐疏远,甚至心生厌恶。
数年之后,渐渐成熟的天启帝猛然发觉满朝文武尽是东林党羽,内心震惊,近乎恐惧。
他当机立断,削去张国纪爵位,将其逐回河南故里,严令不得擅自离家一步。
由此斩断外廷与内宫的暗中联络,至少表面上如此。
随即冷落张嫣,转而重用魏忠贤与客氏,一内一外,开始清除东林势力。
正是从天启五年起,魏忠贤不再小打小闹,而是借种种阴谋手段,罗织罪名,大肆诛戮东林党人。
客氏亦随之行动,取代张嫣,实际掌管后宫,肃清其中东林党安插的眼线。
天启帝对此一切心知肚明,却从未过问,更未责备二人,只在幕后默许——因这一切皆出自他的授意。
而如今洞悉前因后果的朱由校,又为何仍选择张嫣为后,并刻意抬高她的地位?
仍是为了制衡。东林党固然该除,江南世家大族亦不可轻纵。
可若尽数铲除,其他派系也会趁势崛起。
比如那奄奄一息的三党残余,还有眼下围绕魏忠贤身边趋炎附势之徒。
难道要永无止境地杀下去?显然不可行。
故而必须维持平衡,不能彻底断其生路,总要留一线希望,让他们尚可挣扎。
而张嫣——这位由东林党扶持上位的皇后,自然成了他们最理想的寄托。
包括居于慈宁宫的刘太妃,她与东林党之间的牵连,亦非浅薄。
不过如今的她,对朱由校已构不成威胁。可后宫终须有人主事,他自己无意操持,干脆交付于她。
只要前朝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便已足够。
王朝辅是自幼相伴的亲信,魏忠贤此人,也绝不会背叛。
更有刘若愚重建的西厂,以及杨寰统领的锦衣卫拱卫左右。
除非这些人尽数沦为文官傀儡,否则他绝无败理。
后宫之地,他半年都难得涉足一次,即便去了,也不过是例行问候。
坤宁宫中,他留宿的次数寥寥无几,且毫无规律,原不必过多担忧。
见皇帝沉默不语,张嫣只当是随口一问,便未放在心上。
却不料片刻寂静之后,朱由校忽而开口道:
“今晚的家宴,你父亲也一道来吧,朕正好一并处置。”
说罢,便轻轻松开她温软的身躯,起身更衣。
张嫣一时怔住,全然不解圣意究竟如何。
没有时间多加思索,她只得匆匆起身,为皇帝始终整理衣冠。
......
夜色渐浓,平日里颇为寂静的慈宁宫,因皇帝驾临而终于多了几分人气。
朱由校的几位妹妹,以及宫中的妃嫔和年幼的女儿们,早已先他一步,齐聚于此。
就连先帝留下的李庄妃、傅懿妃二人,也难得一见地共同出现在这慈宁宫中。
“陛下万安!”
“皇后安康。”
“诸位皆是长辈,此处又是家宴,不必如此拘礼。”
当朱由校携皇后张嫣步入时,众女眷已在刘太妃的带领下,在殿外恭候多时。
“太妃近日身体可还康健?”
“老身一切如常,劳烦皇上挂念。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老妇人,哪比得上国事要紧,皇上不必为我多虑。”
朱由校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只随口应道:
“如此便好。”
“那都进殿吧,朕已是饥了。”
朱由校在后宫之中,向来不常端持帝王威仪。
固然天子需维持庄严肃穆,但一年到头时刻绷紧,他也深感疲惫。
因此他与几位妹妹之间的关系尤为亲近。
朱由校刚踏进慈宁宫门槛,王朝辅便立即率领身后一群随行小太监忙碌开来。
他们捧着从乾清宫带来的锅碗杯盏,迅速开始布置席面、准备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