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秦峰一个远房表姨家的儿子,最近撞了邪。症状倒不严重,就是每天晚上准时梦见一个穿红衣服的老太太追着他要鞋,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拖鞋少了一只,连续好几天了,搞得人精神衰弱。
报警没用,去医院查不出毛病,家里老人觉得是冲撞了什么东西,求到秦峰这里。
“梦魇?偷鞋?”凌煊来了兴趣,“这业务我熟啊!比对付那些机器人僵尸有意思多了!地址发来,收费…看在老秦面子上,打八折!”
挂了电话,凌煊兴致勃勃地对沈聿川说:“老板,来活了!小case,我去去就回!”
沈聿川看了他一眼:“一起。”
凌煊:“啊?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老板您了吧?”
沈聿川已经拿起外套:“顺路,晚饭吃蟹黄面。”
凌煊瞬间把“小事”抛到脑后:“蟹黄面!老板英明!”
事主家在一个老小区。
开门的是一位愁容满面的中年妇女,她儿子小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程序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萎靡。
凌煊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小王的气色,又在他卧室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窗台一盆长得特别茂盛的绿萝上。
“问题就出在这儿。”凌煊指着绿萝,“这盆植物下面,埋了东西吧?”
表姨和小王都愣住了。小王想了想,说:“好像是…半个月前,我女朋友从老家带回来一包土,说是什么营养土,就给这盆绿萝换上了。”
凌煊让小王把绿萝搬开,挖开表面的土,果然,在花盆底部,埋着一只褪了色的红色绣花鞋!
“嚯!还是三寸金莲!”凌煊用筷子把那只小鞋夹出来,“这老太太生前估计是个讲究人,死了鞋丢了一只,找不到路,就盯上你这儿有她家乡土气息的地方了,天天来找鞋。”
小王和表姨吓得脸都白了。
凌煊摆摆手:“别怕,小事一桩。” 他让表姨准备了一双新的纸扎红色小鞋,又画了张安魂符,在小区附近一个十字路口把纸鞋烧了,嘴里念叨着:“老太太,鞋给您送去了,一路好走,别再惦记活人的鞋了哈!”
仪式完成,凌煊对小王说:“今晚保证你睡个好觉!”
事情解决得干净利落,表姨千恩万谢,非要给红包。凌煊假意推辞两下,美滋滋地收了。
回去的车上,凌煊数着红包里的钞票,心情大好:“还是这种业务舒坦!简单,直接,见效快!老板,你看,我这玄门正统手艺还是很有市场的吧?”
沈聿川开着车,目视前方,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嗯。蟹黄面还吃吗?”
“吃!当然吃!”凌煊立刻把红包塞进兜里,“庆祝老祖宗重操旧业,维护阴阳两界和平!”
吃完蟹黄面,已是华灯初上。
两人沿着江边散步消食。晚风习习,吹散了连日的紧张。
凌煊又恢复了话痨模式,从蟹黄面的一百种吃法讲到刚才那只绣花鞋可能的历史年代,天马行空。
沈聿川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
他看着凌煊在灯光下生动跳跃的侧影,江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一种平静而满足的感觉悄然滋生。
或许,不必总是打打杀杀。这样并肩而行,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日常,也很好。
就在这时,凌煊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江对面一处灯光璀璨的摩天轮:“老板!我们去坐那个吧!我还没坐过呢!”
沈聿川看着那充满童趣的设施,又看看凌煊亮得惊人的眼睛,沉默了三秒。
“…好。”
于是,十分钟后,两位气质与游乐场格格不入的大男人,坐进了摩天轮的轿厢。
轿厢缓缓升高,城市夜景在脚下铺陈开来。凌煊兴奋地扒着玻璃东张西望,哇哇乱叫:“哇!老板你看!那边是不是咱们端掉的那个皇陵?变小了!那边是红星化工厂吗?都看不清了!”
沈聿川坐在他对面,看着窗外,目光却更多是落在玻璃上,反射出的凌煊雀跃的影子。
当轿厢升到最高点时,凌煊突然安静下来,看着脚下璀璨又渺小的城市,轻声说:“有时候觉得,咱们跟下面那些蚂蚁似的人影也没什么区别,忙忙碌碌,也不知道为啥。”
沈聿川看向他真实的侧脸,缓缓道:“有区别。我们在守护他们看不见的秩序。”
凌煊转过头,对上沈聿川的目光。轿厢里空间狭小,灯光昏暗,气氛莫名有些微妙。他看着沈聿川深邃的眼眸,那里似乎映着窗外的星光,也映着他自己。
凌煊的心跳又有点不规律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俏皮话打破这奇怪的气氛,却一时词穷。
沈聿川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摩天轮轻微晃动了一下,开始下降。
凌煊猛地回过神,为了掩饰尴尬,大声说:“哦豁!下去了下去了!老板,下次我们去玩跳楼机怎么样?那个更刺激!”
沈聿川看着他又恢复活力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遗憾,随即恢复平静,笑着应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