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座隐秘的庄院。
气氛凝重如铁。孤鸿、苏清颜、冲虚三人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桌对面,是五花大绑、气息奄奄的屠九。他身上盖着的薄被下,隐约可见包扎的痕迹,那是苏清颜对他刀伤的紧急处理——并非仁慈,而是为了让他活着,吐露更多秘密。
窗外细雨绵绵,敲打着窗棂,如同催命的鼓点。
“屠九,”孤鸿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魏千机在哪?你们的总坛在哪?‘引’毒的根源,以及克制之法,又在哪里?”
屠九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怨毒、恐惧和不甘。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呸!小子,要杀便杀,何必多问!屠某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冲虚怒喝一声,举起降魔杵就要砸下:“老子先砸烂你这臭嘴!”
“冲虚!”苏清颜低喝制止,她看着屠九,眼神锐利如刀,“屠场主,你可知你此刻的处境?你重伤在身,我们若想杀你,易如反掌。我们留你性命,是给你机会。魏千机阴险狡诈,屠九,你真的甘心做他的棋子,陪葬于此?”
屠九身体一颤,看向苏清颜。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眼神中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洞察力。他想起了林雪柔,想起了那枚微小的玉瓶……一丝悔意和恐惧掠过心头。
“哼!你们以为杀了我就完了?”屠九嘶哑着嗓子,带着最后的疯狂,“魏千机老贼神出鬼没,屠某就是死,也能拉你们垫背!总坛?嘿嘿,那地方,你们去了也是送死!黄泉殿的鬼卒……”
“黄泉殿?”孤鸿和苏清颜对视一眼,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住口!”屠九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猛地闭上嘴,脸上露出决绝。
苏清颜秀眉微蹙。这个名字透着一股邪异。她看向孤鸿:“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她站起身,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和一个小巧的皮囊。孤鸿会意,与冲虚上前,按住挣扎的屠九。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冷静,仿佛瞬间切换到了医者模式。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银针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入屠九周身数个大穴!这不是疗伤,而是封锁气血,封锁经脉,让他无法运功,甚至连大声嘶吼都变得困难!
“你……你做什么?!医婆子!你好毒!”屠九惊恐地挣扎,但穴道被制,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苏清颜没有理会,打开皮囊,取出一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银质小刀。她的手稳如磐石,在屠九手臂内侧一处不起眼的旧疤附近,轻轻划开一道细微的口子。
“呃……”屠九痛得浑身抽搐,冷汗涔涔。
苏清颜凑近,鼻尖几乎触碰到伤口,闭上眼睛,深深地嗅闻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骇然:“是‘蚀骨腐心散’!而且……浓度极高!这不是普通的淬毒!”
孤鸿和冲虚心头一凛。魏千机的毒,竟然如此歹毒霸道!
苏清颜继续检查,又在屠九胁下、脖颈等处几处旧伤疤附近进行了同样的操作。每一次,她都凝神细嗅,脸色愈发难看。
“不止……”她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七绝追魂散’的残留……以及……一种更阴邪的气息……像是……像是某种蛊虫的分泌物……”
“蛊虫?!”冲虚失声。
苏清颜点点头,脸色苍白:“是的。而且,这些毒素和蛊虫,并非单纯为了杀人。它们……它们在缓慢地改造一个人的体质!削弱意志,放大贪念和戾气……最终,让人变成只知杀戮、毫无理智的傀儡!”
她看向屠九,眼神复杂:“屠九,你并非天生恶人。你修炼的邪功,加上魏千机常年用这些毒物和蛊虫侵蚀你,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你被他当成了工具,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毒人!”
屠九闻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痛苦、悔恨和难以置信。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和狠辣,在苏清颜平静的叙述中,显得如此可悲和可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穴道被制,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他知道了。”苏清颜收回小刀和银针,眼神恢复了清明,“魏千机用毒和蛊控制了他,也控制了他的心智。他说的‘黄泉殿’,应该就是魏千机背后真正的势力。而‘引’毒,恐怕也与此有关。”
孤鸿沉声道:“魏千机精通毒理医术,又操控蛊虫,心机深沉。他接近吕祖古观,恐怕也是冲着克制‘引’毒的方法,以及吕祖传承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秘术来的。他不仅要我们的命,更要吕祖传承!”
“师父……”苏清颜想起林雪柔,眼中泛起泪光,“师父早就看出来了。她说魏千机行事诡秘,防不胜防……”
沉默笼罩着房间。雨水敲打着窗户,更添几分萧瑟。他们得到了关键情报:魏千机、黄泉殿、蛊毒、改造体质。但如何找到黄泉殿?如何对付那些诡异的蛊毒?如何彻底根除冲虚身上的“引”?
“必须找到魏千机!”孤鸿眼中燃起决然之火,“他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只有抓住他,逼问出克制之法和他背后黄泉殿的秘密!”
“可是……”冲虚看着被制住的屠九,又看了看窗外茫茫雨夜,“魏千机老奸巨猾,屠九这条线,恐怕已经断了。我们去哪找他?”
苏清颜忽然开口:“等等!我师父留下的那枚玉瓶……”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极其微小的青玉瓶,倒出一粒几乎看不见的、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绿色粉末,“这是解药样本。虽然只是样本,但或许……能追踪到下毒者的气味?或者……找到解药配方中的独特药材线索?”
她看向孤鸿:“孤鸿,你见多识广,可认得此物?”
孤鸿接过玉瓶,仔细端详那几乎微不可察的绿色粉末,又凑近闻了闻。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一丝阴寒的气息钻入鼻腔。他眉头紧锁,努力回忆:“这气味……很特别。似乎……似乎与终南山深处,一种极为罕见的‘寒玉髓草’有些相似,但又多了几分异样的甜腻……我不确定。”
“寒玉髓草?”苏清颜眼睛一亮,“师父的笔记里提过!那是生长在极阴之地、吸收月华寒气的奇草,本身无毒,但若与其他毒物结合……”
她的话没说完,但孤鸿已经明白了:“你是说,魏千机的毒,可能用到了这种草?我们可以去终南山寻找寒玉髓草的生长地,或许能找到魏千机采集或炼制毒药的线索?”
“很有可能!”苏清颜重重点头,“而且,师父说过,吕祖传承的关键在‘洗心崖’,而魏千机也在那里出现过。那里,或许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孤鸿心中成形。
“好!”孤鸿一拍桌子,眼中精光爆射,“我们去终南山!第一,寻找寒玉髓草,追踪魏千机毒术的源头;第二,重返洗心崖,彻底探查吕祖留下的传承,寻找克制‘引’毒和应对蛊毒的方法;第三,或许……能在那里找到魏千机或者黄泉殿的其他线索!”
冲虚挣扎了一下:“好!老子跟你们去!找那老贼算账!”
苏清颜看着孤鸿,眼中是信任与决然:“我跟你去。我的医术,或许在那里能派上用场。而且……我要为师父,了结这段因果。”
屠九被暂时安置,如同一个醒目的警告。庄院外,风雨依旧。孤鸿、苏清颜、冲虚三人,带着伤痛、仇恨和沉重的秘密,以及林雪柔的遗愿,再次踏上了前往终南山的征途。这一次,目标明确:洗心崖,寒玉髓草,以及……魏千机和黄泉殿的末日!
雨幕中,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如同三把出鞘的利剑,刺向终南山深处的迷雾与凶险。前路,是吕祖遗迹的玄机,是毒蛊交织的杀局,更是与幕后黑手最终对决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