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叶辰的低语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重。
他眼底深处那抹一闪而逝的凝重与寒芒,让恰好瞥见的林若雪心头莫名一紧。
这家伙,平时没个正形,突然认真起来,反倒让人更不安。
“什么原来如此?叶辰,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若雪一边催动剑罡,化作一道柔和的寒冰护罩护住几人,抵挡着不断砸落的殿宇碎石和弥漫的死气,一边急声问道。
整个判官殿正在加速崩塌,脚下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血海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海水已经开始倒灌进来!
轩辕破也强撑着看向叶辰,方才叶辰那一瞬间的气息变化,他也隐约捕捉到了。
叶辰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脑海中那幅破碎古井被无数星链拖拽、以及旁边那块染血残碑的画面不断闪回,尤其是那块碑与他丹田内剑狱神碑产生的强烈共鸣感,让他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深远。
终焉法庭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毁灭几个剑冢或者污染一口轮回井投影那么简单!
它们似乎在谋划一件牵扯到天地本源、甚至可能与他自身最大秘密相关的恐怖之事!
“没什么,就是觉得终焉那帮家伙品味真差,绑东西的链子丑死了,跟我家隔壁二狗子拴狗的链子一个款式。”
叶辰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凝重只是幻觉。他扛着扫帚,灵活地避开一根砸落的巨大石梁。
林若雪气得想用剑柄敲他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扯!
“先出去再说!”她娇叱一声,月华剑罡暴涨,化作一道凌厉的冰寒剑芒,朝着来时方向猛地一斩!
轰隆!
崩塌的殿顶被硬生生劈开一个缺口,但外面并非出路,而是更加狂暴的景象!
滔天的血浪混合着坠落鬼火陨石,如同世界末日!
更远处,那巨大的沉沦漩涡吸力暴涨,将无数剑墓残骸吞噬进去!
整个九幽剑墓,已经到了最后崩解的边缘!
“不好!出口被彻底堵死了!空间乱流太强,无法定位传送!”轩辕破脸色难看至极,感受到四周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混乱。
“啧,装修动静也太大了,差评。”叶辰撇撇嘴,目光却快速扫过混乱的空间,最终落在了那口被黄泉判官本源暂时封印的轮回井投影上。
暗金色的微小漩涡在废墟与血浪中顽强旋转,散发着独特的轮回波动。虽然危险,但或许是此刻唯一一个相对稳定的“坐标”。
“师姐,师兄,抓紧了!今天带你们体验一下轮回快车,晕车可不包赔。”叶辰忽然咧嘴一笑,手中扫帚挽了个棍花。
“你想干什么?!”林若雪和轩辕破同时生出不妙的预感。
“当然是——走井下水道啊!不然真留在这儿给这破剑墓陪葬吗?”叶辰理直气壮地说着,然后不等两人反对,手中扫帚猛地向前一探!
这一次,扫帚头上蕴含的不再是简单的扫除之力,而是融合了他刚刚领悟的一丝微弱的轮回法则真意,以及剑狱神碑那吞噬、同化万般剑道、稳定空间的特性!
扫帚丝轻触在那暗金色的轮回井投影漩涡边缘。
嗡!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狂暴混乱的轮回之力,在接触到叶辰那蕴含同源剑碑气息和轮回真意的力量后,竟然变得温顺了一丝!
虽然依旧危险,却不再是无差别的排斥和吞噬,而是隐隐打开了一条极不稳定的、扭曲的通道入口!
“以吾之念,循轮回之轨!以碑为引,定空间之序!开!”叶辰难得念了句像样的口诀,虽然结尾还是暴露了本性,“老司机发车了!都上车!”
他手中扫帚猛地向前一划拉!
那暗金色漩涡骤然扩大,形成一个仅容几人通过的、光怪陆离的通道入口!
通道内部色彩混乱,仿佛有无数时光碎片和空间断层在飞速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快进去!这临时通道撑不了多久!”
叶辰大喝一声,不由分说,扫帚向后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道裹住惊愕的林若雪、重伤的轩辕破和昏迷的尘,将他们三人率先送入了那通道入口!
“叶辰!”林若雪惊呼一声,身影已然没入光怪陆离的通道之中。
轩辕破也只来得及看叶辰最后一眼,便被送了进去。
就在叶辰自己也要迈入通道的刹那——
“亵渎轮回!留下烙印!”
一声冰冷、宏大、充满威严却又死寂无比的意念,仿佛穿越了无尽虚空,猛地从那即将彻底崩塌的剑墓深处,从那条被封印的裂缝之下,轰然降临!
这股意念之强,远超之前的寂灭尊者分身!甚至让叶辰周身汗毛倒竖!
伴随着这股意念,一道灰黑色的、由最精纯的终焉死寂之力凝聚而成的诡异符文,如同跗骨之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叶辰身后,朝着他的后心印去!
这符文并非直接攻击,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追踪、一种源自轮回本源的诅咒!
叶辰猛地回头,瞳孔中倒映出那道诡异符文,他能感觉到,一旦被这玩意沾上,恐怕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终焉法庭惦记上,麻烦无穷!
“妈的,坐车还要打票?老子逃票惯了的!”
叶辰骂了一句,反应却快到了极致!
他根本没有试图去防御或躲避那看似无法躲避的符文烙印,而是做了一件超出常理的事情!
他手中的扫帚如同未卜先知般,早已点向了侧后方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破碎空间!
那里,正好有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沾染着苍灰色魂血的金属碎片,是从某个崩塌的守墓剑灵铠甲上崩飞出来的,毫不起眼。
就在终焉烙印即将击中叶辰的千分之一刹那!
叶辰的扫帚尖轻轻点在了那块碎片之上!
与此同时,他心中观想的法则瞬间切换,不再是轮回,而是涉及“因果”、“转移”的玄妙剑理!
“走你!这票送你了!”
咻!
那块黑色的金属碎片被扫帚点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精准无比地、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终焉烙印的前进路径上!
噗!
灰黑色的终焉烙印,不偏不倚,正好印在了那块毫不起眼的金属碎片之上!
碎片猛地一颤,表面浮现出那诡异符文的图案,随即变得平平无奇,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内敛封印。
而叶辰则借着这一点之力,身形如同游鱼般,嗖的一下彻底钻入了那光怪陆离的轮回通道之中!
在他进入的瞬间,通道入口轰然闭合,消失不见。
那道恐怖的意念似乎发出一声愤怒的冷哼,震得整个崩塌的剑墓都为之一滞,却再也无法捕捉到叶辰的丝毫气息。
那道烙印,确实打中了“东西”,但因果已然被巧妙转移。
轰隆隆隆…
九幽剑墓,最终彻底崩解,被那无边的血海和巨大的沉沦漩涡彻底吞没。
无数守墓剑灵的悲鸣与终焉力量的嘶吼,共同谱写了这座古老剑冢最后的挽歌。
只有一块沾染着苍灰色魂血、印着终焉烙印的黑色金属碎片,随着爆炸的冲击波,无声无息地溅射而出,坠向了血海深处,不知飘向何方。
……
天旋地转,光怪陆离。
仿佛在时空的洗衣机里滚了八百个来回。
当林若雪和轩辕破感觉脚下一实,重新恢复感知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暗红色的荒芜大地上。
天空依旧是压抑的暗红色,但没有了破碎的裂痕和坠落的陨石,远处那令人心悸的血海和沉沦漩涡也消失不见,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死气和血腥味,证明他们仍在九幽某地。
“我们…出来了?”轩辕破踉跄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四周。怀中的尘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稳定了一些。
林若雪警惕地握紧长剑,神念迅速扫过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稍微松了口气。她立刻看向身旁:“叶辰呢?!”
刚才明明是叶辰最后一个进来的!
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一阵荡漾。
噗通!
叶辰一个屁股墩摔了出来,手里的扫帚都差点脱手。
“哎呦喂!这什么破车!颠死老子了!差评!必须差评!”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下次得投诉司机…哦,司机好像就是我自己?那没事了。”
看到叶辰完好无损地出现,林若雪和轩辕破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刚才…好像有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林若雪心有余悸地问道。
“啊?有吗?可能吧,反正我没买票,它估计气坏了。”叶辰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仿佛刚才惊险无比地转移了一道终焉烙印的人不是他。
轩辕破:“…” 他决定不再追问,反正问也问不出正经答案。
林若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叶辰的胡话,分析道:“我们似乎还在九幽之地,但应该已经远离了剑墓沉沦的核心区域。必须尽快找到彻底离开九幽的路径,尘师妹需要救治,而且轮回井的消息必须尽快带回学院高层!”
叶辰扛起扫帚,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随便选了个方向:“那就这边走吧,这边风水看起来不错,适合遛弯。”
林若雪和轩辕破对视一眼,无奈地跟上。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走出一段距离,叶辰看似随意地用扫帚拨开着地上的碎石,脑海中却仍在回味着那块与剑狱神碑产生共鸣的残碑影像。
“喂,师兄。”他忽然开口,语气难得地没有太多玩笑成分,“你说,咱们剑修,修炼到极致,是不是都得给自己弄块碑?”
轩辕破一愣:“碑?什么碑?”
“就是墓碑啊,或者…功勋碑?”叶辰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不然死了多没排面。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碑…它其实不想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也想出去浪一浪,比如…去轮回井旁边蹭个热点什么的?”
轩辕破听得云里雾里,完全跟不上叶辰的思路:“师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扫帚指向不远处一片看似普通的乱石堆。
“咦?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找到个…售票处?”
只见那乱石堆中,竟然半掩着一座残破不堪、几乎要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古老石殿。
石殿的大门早已破碎,牌匾斜挂,上面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古字,但依稀能辨认出其中一个字——
“驿”。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空间波动,正从石殿深处隐隐传来。
(第39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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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九幽古驿遁空门**
钩子:
这座残破的“驿”站石殿究竟是什么地方?它通往何处?
叶辰关于“碑”的言论暗示了什么?他与剑狱神碑的共鸣有何更深层次秘密?
终焉法庭的烙印被打在碎片上坠入血海,后续会引发什么后果?
尘的伤势在九幽环境下能否找到缓解之法?
林若雪和轩辕破对叶辰的能力和秘密产生了怎样的猜测?
九幽血海深处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未被发现的秘密?
他们能否通过这个古驿站真正安全离开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