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宜人,风景正好。
林琪许久未出镇国公府,今日难得有了兴致,早早起来,撇下常高懿,独自去了醉仙楼。
二楼包间,视线极好,能清楚地看到下朝的大人们。
说来也是巧,林府去往皇宫,最近的一条路便会经过醉仙楼。
忽的,下面传来一阵喧嚣,原来是有大人坠马了。当今朝堂官员上朝皆以骑马为主,只有三品及以上官员以及年事已高得皇帝允许的四五品官才能够乘坐轿子。
“不知是哪位官员坠马?”林琪颇有些担忧地往下望去,但是人潮汹涌,什么也看不清。
伺候在身边的丫鬟见此,赶忙上前问道:“公主可要奴婢下去打探一二?”
林琪以手撑额,嘴边若有若无勾起一抹笑,眉头紧锁,叹息道:
“算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第一次出门便遇见这种事,看来今日不宜出门,走吧,咱们回府。”
林琪边说边带着下人们回了镇国公府。
常高懿已经从他祖父那儿学习完回了松涛院,如今正在院中练剑。他虽是国公府世子,但并未在朝堂上领实缺,故现在也是闲得紧,见着林琪回来,赶忙迎了过去。
“琪妹,怎么这么早就回了?”常高懿有些担忧问道,害怕出了什么事。
“无甚大事,在醉仙楼遇见有人坠马,想着今日许是不宜出门,便回了。”林琪边拉着常高懿的手,边笑着回道。
“那就好。”
“懿哥的剑可是练完了?”林琪心中一动。
常高懿眉头挑了挑,知道自己夫人是有了想法:“还未曾练完,琪妹可是要做什么?”
“懿哥挥剑的身姿令人神往,不知我可有幸和懿哥一起?”
“荣幸之至!”常高懿嘴角含笑,温柔地看着林琪,用自己身体将林琪身体包裹住,带着他练剑。
一旁的丫鬟小厮们尽皆低头,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去,毕竟在他们视线中,两位主子不像是在练剑,反而像是在调情。
一套剑招还未练完,林琪最器重的丫鬟桃红便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桃红是从林府就伺候在她身边的大丫鬟,对祈愿者更是忠心耿耿,林琪有意给她一个好出路,便一直将她带在身旁,有意锻炼她。
如今,桃红总揽林琪对外的事情,包括人情往来、打理商铺庄子、打探消息等等,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个威风凛凛、喜怒不变的大人物了。
现在,桃红却反常得一脸慌忙,匆匆来到林琪身旁,禀报道:“公主,不好了!”
林琪疑惑望去。
桃红边行礼边说道:“林大人坠马,怕是有些不好,想请您过去看看!”
林琪很是惊讶的模样,一时间似是站不稳,就要向后跌去,还好常高懿及时扶住了她:
“琪妹,小心些。”常高懿先是安慰了林琪,然后看着桃红,问道:
“你将事情说明白些,林大人无缘无故怎么会坠马?”
林琪好似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直愣愣的盯着桃红。
桃红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自家主子道:
“林大人今日上完朝回来时,在醉仙楼下方不远处坠了马,双腿还被马给踩踏了,怕是有些不好,如今林大人已经被同行的大人们送回了林府,也找了大夫去看,但大夫还未给出结果,奴婢得了消息,便赶忙回来告诉主子。”
听见桃红的话,林琪的双眼一瞬间都通红了,眼泪像掉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砸,心中的悲痛让她说不出话,只能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拉着常高懿,想要从常高懿身上汲取些力量。
常高懿看见这样六神无主、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林琪,顿时心也跟着揪起来。
“琪妹妹,你别担心,林大人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先是安慰了林琪,然后开始做安排:
“快去备马,我和夫人现在就要去林府看望林大人!”
过了好一会儿,常高懿已经打包好可能要用到的药材与伤药,并带着林琪上了马车,林琪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哇呜呜~”
“我父亲,林大人他,他会不会有事?”
先前林琪的哭是寂静的,双眼通红泪珠不断,却丝毫没有声响,如今回过了神,她扑在常高懿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常高懿又是一顿安慰。
林琪双眼通红,但也逐渐镇定起来,她看向身边的丫鬟,有些哽咽道:“快进宫去求母后,求母后派一个太医下来!”
丫鬟听见这话,赶忙下了马车。
一路上,林琪时不时啜泣,常高懿不怎么会说话,但一直伴在她身旁,仔细安慰着她。
马车到了林府,为了节省时间,想要早点见到林大人,林琪也顾不得那么多礼仪规矩,飞奔着跑去林大人的院落,常高懿紧紧跟着她。
院子中守着一大圈的人,张氏并肖姨娘、柳姨娘、林大哥、林大嫂、林灵静这几人都在,还有几个老大人,估摸着是事发当场送林大人回来的同僚。
林琪没有看见林灵萱,想来是忙着其夫君前往汴州任职的事,如今还未收到林父坠马的消息,没有赶来。
未免失态,林琪用帕子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对着院中的人点了点头,看向张氏道:
“林大人现今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张氏一脸悲痛,只觉得自己前程尽散,林修贤腿治不好了,又如何做得了官?那自己心心念念的诰命还有戏吗?看到面前的公主,想着她的承诺,张氏又燃起了点希望。
“回公主,大夫说,大夫说,说老爷的腿已经粉碎了。”张氏边哭边说道。
林琪听到这么悲痛的消息,又没有站稳,跌到常高懿怀里,哭了几分钟,又让自己勉强打起精神,安慰着面前的几个女眷:
“一定还有希望!我已经派丫鬟进宫去求了太医,林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然后又看向都站在屋外的人:“可是林大人不愿意见人?”
张氏想说什么,但被柳姨娘抢了先,她奉承道:
“老爷伤心,是不想见人,但公主来了,若老爷看见公主您,定会高兴的!”
林琪脸色舒缓了些,整理了一下着装,对着院子里的人点了点头,进了屋里,常高懿想了想,没有跟进去。
屋里,林修贤像丢了魂的空壳一样躺在床上,除他之外,只有两个小厮守着。
林琪忍不住勾了勾唇,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想要开怀大笑,但到底忍住了。
毕竟,林修贤不像林灵菱,她可以将自己的杰作告诉林灵菱,是因为林灵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却不能告诉林修贤,若林修贤知道真相后反扑,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父亲,您没事吧?您放心,太医马上就来,您的腿会没事的!”林琪心中悲痛,情不自禁喊着‘父亲’。
林修贤听见林琪的声音,眼珠子动了动,没有说话。
林琪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在一旁安慰他。
直到太医来了,诊过脉得出的确没有救了的下场,林修贤才忍不住破口大骂,大喊着让屋里的人都滚出去。
林琪用帕子擦着自己红透的眼睛,院中的人尽皆围上来安慰她。
“没事,林大人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情绪激动,往后定会好起来的。”林琪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在求得院中的人赞同,仿佛赞同的人多了,林修贤就真的会好起来似的。
院中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林琪就成了再孝顺不过的女儿。
直到傍晚快要宵禁,林琪在常高懿以及一众人的安慰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府。
林琪没有让张氏等人送出门,只说林大人需要人照顾,独自在常高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林琪笑了笑,随着这抹笑容,一颗丹药悄无声息落入张氏正要入嘴的茶水中,顿时化为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