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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五年的秋老虎来得格外酷烈。洛阳城像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得令人窒息。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宫阙的琉璃瓦,蒸腾起一片扭曲晃动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被晒蔫的树叶散发的苦涩气息,还有一种无形无质、却沉甸甸压在人心头的焦躁。蝉鸣声嘶力竭,如同垂死挣扎的哀嚎,在死寂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

在这片令人昏昏欲睡的酷热中,南宫东北角,鸿都门学那几排朴素的青砖瓦舍里,气氛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汗味、墨香、还有年轻学子们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低矮的学舍内。几十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或褐色麻布襕衫的学子,正襟危坐于各自的矮案前。他们大多面有菜色,手指关节粗大,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寒门士子特有的、被生活磨砺出的倔强与不甘。汗水顺着他们紧绷的额角滑落,滴在粗糙的竹简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今日是季中考评的策论日。题目由新任鸿都门学博士、刚直不阿的议郎蔡衍亲自拟定,墨迹淋漓地悬于正堂素壁之上:

“论天灾之源——以蝗害为例”

题目看似寻常,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在所有寒门学子的心头炸开!去岁关中大蝗,赤地千里,饿殍载道的惨状犹在眼前!而今年开春以来,司隶、豫州多地又现蝗蝻,地方官吏催逼赋税却更甚于蝗虫!这题目,哪里是在问天灾?分明是在问人祸!在问这吃人的世道!

压抑的愤怒和积郁的悲愤,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在每一个年轻而滚烫的胸膛里冲撞!但无人敢喧哗。学舍门口,两个穿着宫中禁卫服饰、按刀而立的彪形大汉,如同门神般杵在那里,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扫视着堂内每一个学子。他们是中常侍王甫“体恤”学宫、特意派来“维持秩序”的。名为保护,实为监视。那按在刀柄上的手,那带着轻蔑的眼神,无声地提醒着这些寒门学子:妄议时政的代价!

学舍角落靠窗的位置,坐着张昶。他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身形单薄得如同秋风中一杆芦苇,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颧骨高高凸起,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他身上的青色襕衫洗得发白,肘部和膝部打着厚厚的补丁,针脚细密却难掩窘迫。此刻,他死死盯着墙壁上那道策论题,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劣质毛笔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

蝗虫…蝗虫!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里!他来自扶风郡,家中仅有薄田十亩。去年那场铺天盖地的蝗灾过后,田里颗粒无收。县吏催税,如狼似虎。父亲拖着病体苦苦哀求,却被衙役一脚踹中心窝,当场吐血而亡!母亲哭瞎了双眼,不久也撒手人寰。他变卖了家中仅有的半间草屋和一头瘦驴,才凑够路费,拿着父亲生前一位故交的荐书,千辛万苦来到这鸿都门学,只求一线渺茫的生机,只盼有朝一日能…能讨个公道!

去岁蝗灾的惨状、父亲呕血的画面、母亲枯槁的容颜、衙役狰狞的嘴脸…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疯狂旋转!一股灼热的血气直冲头顶,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那题目,不再看门口虎视眈眈的禁卫。他抓起那方粗糙的、边缘已经开裂的砚台,将里面仅剩的一点劣质松烟墨汁全部倾倒在砚池里,又狠狠倒了几滴清水,用笔杆发疯般地研磨!墨汁浓黑如漆,带着一股刺鼻的腥气。

他铺开面前那卷粗糙发黄的竹简,劣质的毛笔饱蘸浓墨,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重重落下!

“夫蝗之为害,蔽天遮日,所过赤地,草木尽矣!”

起笔便是惊雷!墨迹浓重,力透竹简!那凌厉的笔锋,仿佛要将胸中的块垒尽数倾泻!

学舍内一片死寂,只有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如同蚕食桑叶。门口的两个禁卫似乎也感受到了堂内那股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风暴气息,按着刀柄的手更紧了几分,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尤其是那个角落里奋笔疾书、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瘦弱身影。

张昶浑然忘我。他眼前不再是竹简,而是扶风郡龟裂的田地,是父亲倒地的身影,是母亲空洞的泪眼!笔走龙蛇,字字泣血:

“然,蝗虫食叶,犹留其根茎以待春发;吞穗,尚遗籽粒以望再生。其性虽贪,不绝民望!”

写到此处,他猛地顿笔!笔尖的浓墨在竹简上洇开一团浓重的黑晕。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灼热得如同肺里着了火。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学舍内一张张同样压抑着愤怒的年轻脸庞,扫过门口禁卫冰冷轻蔑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宫墙,看到了那些端坐高堂、锦衣玉食、敲骨吸髓的蠹虫!

笔锋再落,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和悲愤的控诉:

“今之酷吏,剥民之酷,甚于蝗灾百倍!春征夏税,秋索冬调,锱铢必较,敲骨吸髓!夺口中之食,掠身上之衣!卖儿鬻女犹不足偿,拆屋伐树仍难填壑!使民有今日之食,无明日之炊;有眼前之居,无隔夜之薪!此非食叶断茎,乃绝根灭脉,使万民永堕无间,再无生望也!”

“呜呼!蝗虫之害,天灾也,犹可待雨露而苏!酷吏之毒,人祸也,如附骨之疽,噬心之蛆!天灾或可御,人祸何以堪?!蝗虫过境尚留一线生机,酷吏当道——万劫不复!”

最后四个字——“万劫不复”!张昶几乎是嘶吼着写出来的!笔尖在竹简上刮擦出刺耳的“嘎吱”声,留下四道深深刻入竹篾、墨迹淋漓、触目惊心的血泪控诉!他写完最后一笔,浑身脱力般猛地将笔掷于案上!劣质的毛笔弹跳了一下,滚落在地,笔头断裂,浓黑的墨汁溅污了他打着补丁的裤脚。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学舍!

所有学子都停下了笔,震惊地、敬佩地、带着感同身受的悲愤,望向角落里的张昶!他那篇策论,如同平地惊雷,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将他们心中积压已久却不敢言说的愤懑和绝望,酣畅淋漓地吼了出来!那不是文章,那是蘸着血泪的檄文!是投向这吃人世道的投枪!

门口那两个禁卫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们虽然不通文墨,但“酷吏”、“绝根灭脉”、“万劫不复”这些字眼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他们的耳朵!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凶光毕露,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就要上前拿人!

“肃静!”一声威严的断喝骤然响起!

新任博士蔡衍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堂前。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袍,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威严的目光扫过那两个蠢蠢欲动的禁卫,如同无形的枷锁,竟让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动作一滞!蔡衍的目光随即落在张昶那卷墨迹未干的竹简上,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他快步走到张昶案前,拿起那卷竹简。入手沉重,那凌厉的笔锋和浓烈的情感几乎要透简而出!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亦是激荡难平。好一篇锋芒毕露、直指时弊的雄文!好一把藏在笔锋之下的利刃!但这利刃,太锐,太露!足以将这少年,甚至整个鸿都门学,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文辞激烈,有失敦厚!”蔡衍板着脸,声音严厉地训斥道,“策论当以理服人,岂可如此意气用事?此卷暂留老夫处,待仔细批阅!” 他看似在训斥张昶,实则是在保护!他要将这烫手山芋,这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罪证”,第一时间控制在自己手里!

然而,已经晚了!

张昶那如同惊雷般的控诉,早已点燃了所有寒门学子心中的火焰!就在蔡衍拿起竹简的同时,坐在张昶前排的一个身材敦实、名叫李固的学子,猛地从自己案上撕下一张抄写经文的麻纸,抓起笔,蘸着墨,飞快地将张昶策论中最核心、最尖锐的那几句——“酷吏剥民,甚于蝗灾百倍…绝根灭脉…万劫不复!”——一字不差地抄录下来!

“李固!你做什么!”蔡衍大惊失色。

李固充耳不闻,抄完最后一句,猛地将那张墨迹淋漓的麻纸高高举起,嘶声喊道:“张兄之言,乃我等肺腑之声!酷吏当道,民不聊生!此非天灾,实乃人祸!”

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对!人祸!”

“酷吏猛于蝗!”

“万劫不复!”

压抑太久的怒火瞬间被引爆!其他学子纷纷效仿,有的撕下自己的习字纸,有的甚至直接割下衣襟内衬的布片,抓起笔,蘸着墨汁、朱砂,甚至咬破手指用血,争相抄录张昶那石破天惊的警句!墨迹、血迹在粗糙的纸张和布片上迅速洇开,如同无数朵绽开的、带着血泪的黑色与红色的花!

“反了!反了!”门口的两个禁卫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怒,锵啷一声拔出了腰间半截佩刀,厉声咆哮,“尔等刁民,聚众诽谤朝政!给我拿下!” 两人如同猛虎,就要扑入堂内拿人!

“谁敢!”蔡衍须发皆张,猛地横跨一步,挡在学舍门口,瘦削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他指着两个禁卫,厉声道:“此乃天子亲设鸿都门学!学子策论,纵有偏激,亦属学宫之事!尔等何人?敢持刀擅入学宫,扰乱考堂?!还不速速退下!否则,老夫明日便上奏陛下,参尔等藐视圣学,践踏士林!”

蔡衍的声音如同洪钟,义正辞严!他那“上奏陛下”几个字,像一道无形的符咒,让两个气势汹汹的禁卫动作猛地一僵!他们只是王甫派来的爪牙,奉命监视,却无实权擅抓博士和学子。蔡衍若真豁出去告御状,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按着刀柄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趁着这短暂的僵持,堂内的抄录已然完成!几十张写着血泪控诉的纸片、布片,如同传递着希望与抗争的火种,在学子们激动而警惕的目光中,被迅速折叠、藏入怀中、袖内、甚至鞋底!

风暴的种子,已然随着这些年轻而滚烫的心,悄然撒播出去!鸿都门学这道刚刚开启的寒门缝隙里,一支无形的“笔刀”,已然在酷烈的阳光下,淬火开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当日下午就飞进了曹节那阴森奢华的府邸。

偏厅内,冰山散发着丝丝凉意,却驱不散那股子粘稠的阴冷。曹节半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张粗糙的麻纸——正是李固当场抄录、随后被王甫安插在学宫的眼线火速送来的那份《蝗灾论》摘抄。

“酷吏剥民,甚于蝗灾百倍…绝根灭脉…万劫不复…”曹节慢悠悠地念着,声音如同毒蛇滑过枯叶,听不出喜怒。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如同面具般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寒光如同冰锥般凝聚。

“呵…呵呵…”曹节发出一阵低沉而瘆人的轻笑,随手将那张如同烫手山芋的麻纸丢在面前的玉案上,如同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好一个‘笔刀’…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寒门鼠辈…鸿都门学…蔡衍…看来是留不得了。”

侍立在一旁的张奉,腰弯得更低了,脸上带着谄媚的狠毒:“义父息怒!不过是一群穷酸措大发发牢骚罢了!待孩儿今晚就带人去,把那个叫张昶的小子和他那几个同党揪出来,扔进诏狱!保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万劫不复’!”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蠢材!”曹节眼皮都没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如同冰渣砸在地上。“现在去抓人?岂不是坐实了他们‘酷吏’的名头?正好给了那些清流和蔡衍之流攻讦的口实?陛下那边…最近可不太安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那…义父的意思是?”张奉一愣,不解地问道。

“笔刀?”曹节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玉案,“那就让他们尝尝…被自己的笔,戳穿喉咙的滋味!”他微微侧头,对着阴影里侍立的一个如同鬼魅般沉默的老文书吩咐道:“去,把去年扶风郡上呈的灾情奏报…还有那个叫张…张昶的户档履历,都给咱家‘好好’整理整理。尤其是…他父亲是怎么死的。”

老文书无声地躬身,如同影子般退了出去。

曹节端起案上一盏温热的参汤,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撇着浮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滑腻:“一群蝼蚁,也配妄议朝政?让他们蹦跶两天。等咱家把他们的根底摸清,把‘证据’做实…到时候,他们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催命符!蔡衍…哼,包庇诽谤,攻讦朝臣,这鸿都门学博士的位子,他也坐到头了!”

张奉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钦佩而残忍的笑容:“义父高明!孩儿明白了!让他们先得意着,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清算!”

曹节不再言语,只是眯着眼,小口啜饮着参汤。那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比参汤更浓稠的算计和杀意。笔刀?在这深宫里,只有他曹节手中的刀,才是真正的刀!那些寒门学子脆弱的笔杆子,不过是…插在祭品身上的草标罢了。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覆盖了洛阳城。白天的酷热稍稍退去,却带来一种湿冷的黏腻感。鸿都门学附近的坊市,多是些贫寒士子、小吏、工匠杂居之地,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弥漫着劣质油脂灯的气味和阴沟的馊臭味。

张昶租住的地方,是深巷尽头一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疏,墙壁开裂,用泥巴勉强糊着。屋里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床,一张歪腿的矮桌,一盏豆大的油灯,再无长物。此刻,油灯如豆,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张昶清瘦而疲惫的脸。他正伏在矮桌上,借着微光,在一小片捡来的、相对平整的桦树皮上,继续书写着白日未尽的思想。白日里那篇如同投枪的策论,点燃了同窗的热血,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冷静下来,胸中激荡未平,反而有更多沉郁的思考需要倾泻。

“夫民犹水也,可载舟,亦可覆舟…”笔尖在树皮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白日里蔡博士那严厉却隐含保护的训斥,让他心中充满感激,也让他意识到锋芒毕露的代价。他需要更深刻,更隐蔽,也更…有力。

夜风吹过巷口,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只野狗在远处吠叫,更添几分荒凉。

突然!

“咄!咄!咄!咄!”

一连串密集而沉闷的、如同重锤敲击木桩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在张昶那扇薄薄的、布满虫蛀痕迹的破木板门上炸响!

声音极其粗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毁灭欲!仿佛不是敲门,而是要把这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彻底砸烂!

张昶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树皮上,墨迹污了一大片!他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是谁?!如此深夜,如此暴力的敲门?!

他屏住呼吸,不敢应声,也不敢去开门。门外,那狂暴的砸门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硬物的“嘎吱”声!

噗!噗!噗!噗!

一连串更加刺耳、更加令人心悸的穿透声响起!伴随着木屑飞溅的爆裂声!

张昶惊恐地看到,就在自己眼前,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内侧,猛地凸起十几个尖锐的锥形突起!锋利的尖端穿透门板,在昏黄的油灯光下,闪烁着幽蓝、暗绿、紫黑等诡异而致命的色泽!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腥气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淬毒蒺藜!

张昶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门外的暴力和毒辣的警告并未停止。在穿透声之后,是一阵沉重的脚步拖沓声,如同野兽在门外徘徊。接着,“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扔在了门外的地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深巷的黑暗中。

死寂重新降临。只有张昶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在狭小破败的屋子里回荡。空气中,那股甜腥的毒药气味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直到确认门外再无动静,张昶才颤抖着,如同耗尽全身力气般,挪到门边。他不敢碰那些穿透门板、闪烁着妖异光芒的毒蒺藜,只是颤抖着手,从门板下方一道较大的裂缝里,艰难地伸出手指,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一片粗糙的、带着湿冷泥土气息的麻布。

他用力将那东西从门缝里拽了进来。

借着如豆的油灯光,他看清了。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肮脏的灰色麻布。上面没有字,只有一样东西——一个用暗红色、粘稠的、散发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歪歪扭扭涂抹出的大字:

“曹”!

那字迹粗陋狰狞,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如同滴血的刀锋,又像是无声的狞笑!暗红的“血迹”在粗糙的麻布纤维上微微晕开,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张昶的脖颈,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身体顺着冰冷的土墙,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油灯的火苗在他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里疯狂跳动,映照着门板上那十几枚闪烁着妖异毒芒的蒺藜,映照着手中麻布上那个狰狞滴血的“曹”字!

笔刀初试锋芒,便已引来了淬毒的獠牙!黑暗中的敌人,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们的存在,宣告了这场无声战争的血腥本质!

寒门士子的抗争之路,注定要以血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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