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开了永台县,踏上了返京的归途。
一路风光与来时已大不相同,尤其是过了“断龙渊”后,道路明显变得繁忙起来,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显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气。
沈言嫌马车里闷,便骑着一匹温顺的白马,行在队伍前列。
他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看着沿途因大桥而焕发的生机,心情颇好。
萧彻则坐在马车里,偶尔掀开车帘,看着前方马背上那道纤秀却挺直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的清晏,无论是静是动,总是能轻易吸引他全部的目光。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行至一处相对荒凉的路段,道旁是半人高的杂草丛。
忽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从草丛深处传了出来。
沈言起初并未在意,风声和马蹄声掩盖了那细微的声响。但周围的侍卫皆是耳聪目明、高度警惕之辈,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声音!
“警戒!”侍卫首领一声低喝,所有侍卫立刻“唰”地一声拔出佩刀,迅速收缩队形,将马车和沈言护在中央,目光锐利地扫向那片草丛。
萧远山更是策马向前,直接挡在了谢清晏的马前,沉声道:“夫人小心!”他朝着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那几名侍卫立刻提刀,小心翼翼地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逼近。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谁都担心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用婴儿哭声作为诱饵。
沈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心跳加速。他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系统,扫描前方草丛,是否有危险?”
【叮~扫描完成。未发现武器信号及成年生命体热能反应。检测到单一微弱生命体征,符合人类婴儿特征。无威胁。】
听到系统的反馈,沈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对萧远山和紧张的侍卫们道:“别紧张!好像……好像只是个孩子,没有危险!”
此时,萧彻也已下了马车,快步走到沈言马旁,脸色沉凝。他也听到了那哭声,帝王的多疑让他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进入草丛搜查的侍卫小心翼翼地用刀拔开杂草,果然发现了一个用破旧肮脏的布包裹着的小小襁褓。
那哭声正是从里面发出的。侍卫不敢大意,先用刀尖轻轻挑开襁褓一角确认,里面果然是一个瘦小的婴儿,小脸哭得通红发紫。
侍卫将婴儿抱了出来,快步回到队伍前禀报:“陛下,王爷,夫人,草丛里只发现一名弃婴,未见他人。”
看到那弱小可怜的孩子,沈言的心瞬间揪紧了,下意识地就要跳下马去接。
“慢着!”萧远山却厉声阻止,他目光冷厉地看着那哭声微弱的婴儿,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一个婴儿,太过蹊跷!焉知不是敌人设下的毒计?或许身上染有疫病,或许襁褓中藏有暗器!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以免危及陛下和夫人安全!”他转头对那抱着婴儿的侍卫下令,“处理掉!扔远些!”
那侍卫闻言,他举起手中的婴儿,作势就要往远处的石头上摔去!
“住手!!!”沈言看得目眦欲裂,厉声尖叫!他几乎是滚下马背,一把抓住萧彻的胳膊,声音因为惊恐和愤怒而颤抖:“萧彻!那是个孩子!活生生的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萧彻眉头紧锁,他虽不像萧远山那般铁血,但身居帝位,见过的阴谋诡计太多,此刻亦不敢全然放心。
他握住沈言的手,试图安抚他,语气却依旧冷静得近乎冷酷:“清晏,皇叔所言不无道理。来历不明,不得不防。朕不能拿你的安危冒险。”
眼看那侍卫得到萧远山的眼神示意,再次要将孩子摔出,沈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知道常规的求情已经无用!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站直身体,挣脱萧彻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过萧远山和那名侍卫,声音前所未有的清亮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本君乃陛下亲封的宸君!与后同位!后宫之事,本君亦有决断之权!此事便由本君做主!我看谁敢动这个孩子!”
他直接搬出了自己“宸君”的身份和权柄,这是在情急之下,他能想到的最有力的对抗方式。
虽然他这个宸君平日里从不摆架子,但此刻,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被逼到极处的决绝,竟真的震慑住了在场众人!
那侍卫的动作僵在半空,不知所措地看向萧彻和萧远山。
萧彻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沈言如此疾言厉色、锋芒毕露的模样。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弃婴,他竟然不惜动用身份压人?他哪里还舍得再逆他的意?更何况,沈言说的没错,他确有这个权力。
萧远山眼底也闪过一丝极大的讶异,他看着沈言那护犊子般的模样,明明自己看起来还像个需要人保护的少年,却为了一个婴儿展现出如此强硬的一面。
这份矛盾的特质,让他心中那股异样的悸动再次翻涌。
“还愣着干什么!”沈言见侍卫还举着孩子,气得跺脚,“把孩子给我!若是陛下怪罪,我谢清晏一力承担!”
萧彻终于叹了口气,无奈地挥了挥手,语气软化下来:“罢了,将孩子交给宸君。”
侍卫赶紧小心翼翼地将那哭得气息微弱的孩子递到沈言手中。
沈言一把接过,紧紧抱在怀里。那孩子轻得吓人,襁褓又脏又破,小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泪痕,摸上去滚烫!竟是发着高烧!
“孩子发烧了!”沈言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刚才的冲突了,抬头对萧彻急道,“快叫太医!再耽误就晚了!”
说着,他看也不看萧彻和萧远山,抱着孩子转身就朝着马车快步走去,甚至因为着急,还不轻不重地推了挡路的萧彻一下。
萧彻被他推得一愣,看着他那副全心全意扑在孩子身上的焦急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脾气?只好赶紧对身后吩咐:“快传太医!到马车上来!”
他又看了一眼萧远山,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复杂。
萧远山摇了摇头,示意侍卫们解除警戒,安排队伍暂时原地休息。
萧彻则快步跟上,也钻进了马车。
马车内,沈言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软垫上,解开那肮脏的襁褓。
孩子身上更是瘦骨嶙峋,还有不少红疹和污垢,看得沈言眼圈发红。
太医很快赶来,仔细检查后,面色凝重:“陛下,宸君,这孩子不足百日,高热惊厥,加之饥饿虚弱,情况甚是危急。需立刻用药退热,并喂些米汤续命。”
“那还等什么!快用药啊!”沈言催促道,一边拿出自己的水囊,小心地蘸湿了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孩子滚烫的小脸和嘴唇。
萧彻坐在一旁,看着沈言那副温柔细致、充满了母性光辉(?)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吃味这突如其来的小东西分走了清晏全部的注意力,又怕他生气。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对太医道:“尽力救治。”
“是,陛下。”
马车缓缓启动,继续前行,但气氛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车内,是沈言和太医忙碌救治婴儿的身影;车外,萧远山骑在马上,目光偶尔掠过马车车厢,神色莫测。
而这个意外出现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带来危险和变故,但既救下就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