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一番深入浅出的剖析和提出的新颖构想,如同在众人面前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尤其是那位在工房操劳了一辈子、经历过数次建桥失败的老吏,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沈言连连叩首:
“夫人真乃神人工巧!老朽……老朽钻研此地数十年,束手无策,今日听夫人一席话,茅塞顿开!若能依夫人之计,我永台县百姓世代夙愿,真有实现之日啊!”他声音哽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敬仰。
其他官员虽对技术细节一知半解,但见老工吏如此反应,也知这位“夫人”绝非信口开河,心中震惊之余,更是敬畏有加,纷纷附和称赞。
萧彻看着他的清晏,站在崖边,衣袂随风轻扬,从容自信地阐述着那些精妙绝伦的构想,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智慧的光晕,美得令人心折。
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自豪与爱意,忍不住再次紧紧握住谢清晏的手,向众人宣告,声音铿锵有力:
“夫人之策,便是朕之意!传朕旨意:即刻起,永台县‘断龙渊’架桥一事,由夫人全权主导筹划!永台县上下官员,邻近州郡工匠、物资,皆须全力配合,听凭夫人调遣!若有怠慢阻挠者,以抗旨论处!”
“臣等遵旨!”所有官员齐声应道,再无半分迟疑。
帝王的金口玉言,赋予了谢清晏前所未有的权力和自由度。这道旨意如同最坚实的后盾,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所学。
接下来的日子,沈言变得异常忙碌。
他并未因为拥有了“瞬时技能”而掉以轻心,反而更加严谨。他深知理论和现实之间存在差距,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他首先需要更精确的数据。
于是,在侍卫的护卫下,他亲自带着那台高科技分析仪,沿着“断龙渊”两岸反复勘测,在不同位置、不同深度取样分析,详细记录下每一处岩层的结构、强度、裂隙发育情况,以及水流的精确速度、水位变化等数据。
萧彻几乎全程陪同,但他并不干涉,只是安静地跟在身边,或是替他遮挡过于强烈的日晒,或是在他专注记录时递上一壶水,用帕子细心地擦去他额角的汗珠。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图纸,但他看得懂沈言眼中的专注和光芒,这便足够了。
晚间回到驿馆,沈言便埋首于成堆的数据和图纸之中。
烛光下,他运用脑中那些新获得的知识和现代工程思维,进行着复杂的计算和结构设计。
悬索桥?还是斜拉桥?主缆的强度需要多少?锚碇该如何设计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桥塔的基础要挖多深?采用何种材料最能抗风化耐腐蚀?施工顺序又该如何安排才能确保安全?
无数的问题需要他思考和决策。
他时而凝神静思,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又会唤出系统光屏,兑换一些更专业的计算工具或者查阅一些类似的古代大型桥梁案例(虽然是不同世界,但力学原理是相通的)作为参考。
萧彻则在一旁处理从京城快马送来的奏章,偶尔抬头,看着烛光下那人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既心疼又骄傲。
他会默默地将凉掉的茶水换成热的,将点心悄悄推到他手边,或者干脆走过去,强制性地将他手中的笔拿走,替他按摩酸胀的肩膀和手腕。
“歇一会儿,不急在这一时。”萧彻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朕已下令从全国征调最好的工匠和所需的铁器、石料,不日便会抵达。身体要紧。”
沈言这才从忘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恰到好处的力道,舒服地眯起眼睛,向后靠进萧彻怀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嘟囔:“知道啦……就快算完了嘛。”
有时算到关键处,遇到难题,沈言也会忍不住抓狂,把笔一丢,哀叹:“啊啊啊!这个应力计算好复杂!要是能有台计算机就好了!”
每当这时,萧彻虽然听不懂“计算机”是什么,但总会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慢慢来,朕相信你。若是太难,便不必强求,朕再想它法便是。”他从不给沈言压力,永远以他的身心健康为第一位。
而沈言往往在他温柔的安抚下,烦躁的心情会慢慢平复,重新鼓起斗志,或者换个思路,或者干脆再次“作弊”般地兑换更高级的辅助计算技能(积分哗哗地掉,心疼但值得),然后再次投入战斗。
数日后,一份初步的、但极其详尽的《断龙渊悬索桥营造法式》草案,终于在沈言笔下诞生了。
里面不仅包含了整体的设计思路、结构图纸,还详细列出了所需的材料规格、数量,预估的工期,以及关键节点的施工工艺和注意事项。
他将草案拿给那位老工吏和陆续抵达的几位资深工匠看。
工匠们初时对其中一些闻所未闻的构想(如铁索承重、特殊锚固)感到震惊和怀疑,但在谢清晏耐心地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了其中的力学原理,并展示了部分计算数据后,工匠们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惊叹,最终化为了狂热的信服!
“巧夺天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捧着图纸,手都在颤抖,“夫人此法,虽看似奇险,然深合力学至理!若真能建成,必是千古奇观!”
得到这些实践经验丰富的工匠们的认可,沈言的心才真正放下了一大半。
理论终于通过了实践的初步检验。
他将最终定稿的草案呈给萧彻。
萧彻仔细翻看着那厚厚一叠凝聚了沈言无数心血的成果,虽然看不懂具体计算,但那清晰的条理、严谨的数据、以及工匠们的反馈,都让他明白这份方案的价值。
“辛苦了,清晏。”萧彻合上草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朕即刻下旨,命工部备案,并调拨专款,全力支持此桥建设!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朕的夫人,是如何化天堑为通途的!”
圣旨很快下达,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为一座桥而运转起来。
来自各地的能工巧匠、优质的铁料石木、充足的资金和民夫,开始源源不断地向永台县汇集。
“断龙渊”畔,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沈
言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衫,常常亲临现场,与工匠们一起讨论施工细节,解决遇到的实际问题。
他那毫无架子的作风和往往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的智慧,很快赢得了所有工匠发自内心的尊敬。
萧彻则坐镇后方,一方面处理国事,另一方面为沈言扫清一切障碍,确保物资人力供应无虞。
他看着他的清晏在工地上忙碌的身影,看着他因为专注和阳光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与工匠们认真讨论时散发的自信光芒,只觉得这样的他,比世界上任何珍宝都要耀眼。
一座连接两岸的宏伟桥梁,不仅将在物理上贯通天堑,更在无形中,将帝后之心与百姓之愿,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而沈言“神工”之名,也开始悄然从永台县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