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一到,沈言几乎是踩着点冲出了公司大门,比平时更归心似箭。
一想到家里有个可能眼巴巴等了一整天、就为了一口炸鸡的“大型宝宝”,他就忍不住想笑,脚下步伐更快了些。
推开家门,果然看到萧彻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世界通史简编》,但眼神明显没有聚焦在书页上,而是在门响的瞬间就立刻看了过来,那眼神亮得,让沈言莫名想起了等待投喂的大型犬科动物。
“我回来了!”沈言一边换鞋一边说,“饿坏了吧?走走走,换衣服出门,带你去吃好吃的!”
萧彻放下书,站起身。
他早已换好了外出的衣服——依旧是简单的深色长裤和一件质感不错的灰色针织衫,衬得他肩宽腿长,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和高高束起的马尾,整个人清爽利落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古典英气。
沈言看着自家这位无论穿什么都像在走秀的“家属”,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忍不住泛起一点点微妙的……比较心理。
他赶紧摇摇头甩开那点小情绪,催着萧彻出门。
夕阳的余晖给城市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滤镜。
两人并肩走在前往商业街的路上。
沈言选的这家炸鸡店在本地颇有名气,这个点正是人多的时候。
果然,一路上,回头率堪称百分之两百。
无论是匆忙下班的白领,还是逛街的学生,甚至是路边下棋的大爷,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萧彻吸引。
那身高,那身材,那颜值,那气质,放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自带聚光灯效果。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哇!你看那个小哥哥!好帅啊!是明星吗?” “这气质绝了!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头发居然那么长还扎马尾?但是一点都不娘,好帅!” “旁边是他男朋友吗?也挺清秀的,就是……呃,对比有点惨烈……”
沈言:“……” 虽然早就料到会这样,但亲耳听到还是有点心塞。
他默默地把连帽衫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平时觉得自己也算个阳光小帅哥,怎么往萧彻身边一站,就跟个小书童似的?
而处于视线焦点的萧彻,却对周遭的目光和议论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注目,根本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全在身边刻意落后半步、恨不得缩起来的沈言身上。
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牵沈言的手,像在大昭时那样,无论何时何地,他的清晏都必须在他的触手可及之处。
手指刚碰到沈言的指尖,沈言就像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还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干嘛呢!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彻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他:“看着又如何?”在他认知里,他与清晏的关系光明正大,何须避讳他人目光?
“哎呀,这里……这里好多人接受度没那么高的!而且……影响不好!”沈言支支吾吾地解释,脸有点红。
他倒不是怕别人知道,只是单纯不喜欢成为焦点,更不想被路人指指点点。
萧彻抿了抿唇,没说话,但周身的气压似乎低了一点。
又走了一段,经过一个巷口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还夹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似乎是两个醉汉因为什么小事起了冲突,骂得极其难听,各种器官和亲属问候语层出不穷。
沈言听得头皮发麻,尴尬得脚趾抠地,只想赶紧拉着萧彻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见萧彻停下了脚步,侧耳听着那些“新颖”的骂人词汇,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和探究?
“清晏,彼等所言‘操’、‘日’、‘你妈’……是何意?为何要对其母行不轨之事?此乃此地特有的战前诅咒?”萧彻转过头,非常认真、非常好学地向沈言请教。
他听得出来那些词语充满恶意,但具体含义和攻击逻辑让他十分困惑。
沈言:“!!!”
祖宗啊!您这求知欲能不能别用在这种地方?!
他脸瞬间爆红,一把拉住萧彻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就走:“没、没什么意思!就是骂人的脏话!很难听!特别低俗!你千万别学!忘了你刚才听到的!快走快走!”
萧彻被他拉着,却还在回头看向巷口,眉头紧锁,似乎还在努力理解那些词汇背后的“文化内涵”和攻击性所在。
这比他理解微波炉可难多了。
好不容易远离了那个巷子,沈言刚松口气,萧彻却又黏糊地靠了过来,手臂自然地想要环住他的肩膀。
沈言像只受惊的兔子,再次弹开,还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哎呀说了别挨这么近!好好走路!”
这一次,萧彻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看着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眼神躲闪还带着点慌乱的沈言,那双深邃的凤眸里,之前因为炸鸡而亮起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染上了一层清晰的失落委屈。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沈言,薄唇紧抿,没有说话,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肉眼可见。
仿佛一条只是想亲近主人却被屡次推开、还不明白为什么的大型犬,困惑又难过。
沈言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脏一抽,瞬间涌上巨大的负罪感。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萧彻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只是本能地想和他亲近,他却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而一次次推开他……
“萧彻,我……”沈言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周围路过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对高颜值“情侣”之间的诡异气氛,投来更多好奇的目光。
萧彻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回身,继续朝着炸鸡店的方向走去。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试图靠近沈言,甚至还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那挺直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竟透出几分孤寂和倔强。
沈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
他赶紧几步追上去,想拉他的手,却被萧彻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萧彻……”沈言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就在这时,炸鸡店的招牌终于出现在了前方,诱人的油炸香气也随风飘来。
萧彻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对炸鸡的渴望或许还有对沈言那带着哭腔的声音的心软略胜一筹。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转头对沈言说:“到了。先去用膳吧。”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但那份刻意保持的疏离感,像一根小刺,扎得沈言生疼。
沈言知道,今晚这顿炸鸡,怕是没那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