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火锅吃得身心俱暖。
看着萧彻从最初的拘谨试探,到后来逐渐放开,甚至学着沈言的样子,笨拙却又认真地自己从传送带上取喜欢的肉片和虾滑,沈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酸酸软软,又带着无尽的甜。
结账的时候,又是一个小插曲。服务员拿着账单过来,沈言很自然地掏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
萧彻看着沈言对着一个发光的“小黑盒”操作了几下,服务员点点头就说“好了”,不禁面露诧异。
“清晏,此物便可替代银钱?”走出店门,萧彻忍不住低声询问,目光还追随着沈言放回口袋的手机。
沈言笑着点头,拿出手机给他看:“嗯,这个叫手机,功能很多,可以远距离通话、传信、买东西付钱、看新闻……呃,就像是一个万能的工具匣子。以后慢慢教你用。”他简单划开屏幕,亮起的界面和跳出的图标又让萧彻看得一愣。
时间还不算太晚,沈言想着家里什么都没有,萧彻换洗的衣物、洗漱用品都得准备,便拉着他又走进了同商场负一层的大型超市。
一进入超市,萧彻再次被震撼了。
如果说外面的世界是光影噪音的轰炸,那超市就是一场关于“物资极大丰富”的视觉盛宴。
高耸的货架上密密麻麻、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无数他认识或不认识的商品,灯光亮如白昼,购物车穿梭不息,广播里播放着促销信息。
“此地……是官仓还是集市?”萧彻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货架,发出疑问。
在他认知里,只有国家的粮仓或者最大的市集才有如此规模的货物堆积。
沈言被逗笑了,推来一辆购物车:“算是集市吧,谁都可以来买。走,咱们去买点东西回家。”
接下来,沈言推着车,开始了耐心的“现代生活启蒙教学”。
走到生鲜区,看着在碎冰上排列整齐、灯光打得极其诱人的鱼虾肉蟹,萧彻惊讶于其新鲜程度和摆放方式。
来到零食区,五花八门的包装袋和膨化食品让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是什么“吃食”,萧彻一眼就认出了他最爱吃的泡面包装。
饮料区的冷藏柜冒着丝丝白气,里面是各种颜色的液体,萧彻皱眉:“这些……是汤药还是酒水?” 日用百货区更是让他眼花缭乱,各种材质的毛巾、形状各异的杯子、功能不明的清洁用品……
沈言一边往车里放需要的东西——新的毛巾牙刷、拖鞋、内裤,买这个的时候沈言有点尴尬,沈言红着脸飞快拿了两盒塞到车最底下、一些容易烹饪的食材、牛奶、面包,一边轻声细语地给萧彻解释每样东西的用途。
萧彻听得极其认真,虽然很多概念依旧模糊,但他努力地去理解和记忆,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偶尔流露出的“此物有何用?”的疑惑表情,让沈言觉得既心疼又可爱。
当然,帝王的认知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在经过酒水区时,萧彻看到一瓶包装精美的白酒,下意识地就伸手想去拿,仿佛在自家库房里挑选贡品一般自然。
沈言赶紧拦住他,小声说:“这个要付钱才能拿的,不能直接取。”然后拿起那瓶酒,指指上面的价签,“看,这个数字就是它的价格,我们需要用钱……呃,用手机付了对应的数额,才能带走它。”
萧彻看着价签上那串阿拉伯数字,沉默了一下,似乎终于对“货币交易”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但他随即又看向沈言,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清晏既需银钱,朕……我……”他卡住了,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他似乎身无分文。
一种陌生的、依赖于人的窘迫感悄然浮现。
沈言立刻看懂了他的心思,心里一软,凑近他小声说:“我的就是你的。再说了,以前在大昭,不也是你养着我吗?现在换我养你,天经地义。”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
萧彻看着他狡黠灵动的表情,心底那点微末的窘迫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他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好。”
结账时,看着收银员用扫描枪“嘀嘀嘀”地扫过每一件商品,旁边的电脑屏幕上飞快地跳出商品名称和价格,最后形成一个总价,萧彻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运作效率的奇特。
沈言拿出手机扫码支付,整个过程流畅得不可思议。
提着几大袋东西走出超市,晚风一吹,带着秋夜的凉意。
沈言叫了辆网约车。当一辆白色的轿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时,萧彻又显出了十分的警惕,直到沈言拉开车门,示意他坐进去。
车内空间狭小,司机通过后视镜好奇地看了一眼气质非凡的萧彻。
萧彻则全身紧绷,对这种密闭的、自主移动的空间感到极度不适,尤其是车辆启动后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沈言连忙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别怕,这个和电梯差不多,很快就能到家。”
萧彻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目光却始终盯着窗外流动的夜景,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他的手紧紧回握着沈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定心丸。
车子最终停在了沈言家小区门口。
提着大包小包下车,走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楼道,感应灯应声而亮。
站在家门口,沈言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高兴的是终于把萧彻带回来了,担忧的是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解释。
他掏出钥匙,犹豫了一下,转头对萧彻说:“等一下见到我爸妈,他们……可能有点惊讶,你……尽量少说话,看我眼色,一切有我。”
萧彻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见清晏的父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在他观念里,应该是对方惶恐才对,但清晏的嘱咐,他听。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爸,妈,我回来了。”沈言推开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客厅的灯光温暖地洒出来,伴随着沈母关切的声音:“言言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吃饭了吗?诶?这位是……?”
沈母的身影出现在玄关,看到沈言身后那个高大英俊、气质冷峻、却提着超市购物袋的陌生男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化为了全然的惊讶和疑惑。
沈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