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距离那场虚惊的血月之夜已过去数月。
萧彻心中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恐慌,最终化作了更深的珍视与一种近乎偏执的“未雨绸缪”。
他总觉得,需要给自家这总能带来“惊喜”有时是惊吓的宝贝,再多一层实实在在的保障和牵绊。
这日,萧彻并未带沈言去皇家苑囿,而是命车驾驶向了京城东南一处闹中取静、环境清幽的坊区。
马车最终停在一扇并不张扬、却透着古朴厚重气息的朱漆大门前。
“陛下,这是?”沈言被萧彻牵着手走下马车,看着眼前陌生的府邸,有些疑惑。
萧彻唇角微扬,带着一丝神秘和不易察觉的得意,将一把沉甸甸、雕刻着繁复云纹的黄铜钥匙放入沈言掌心:“打开看看。”
沈言依言上前,示意阿萦去开门,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并非寻常府邸的影壁或前院,而是一片豁然开朗、精心雕琢的江南园林景致!
假山堆叠玲珑,曲径通幽,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碧波荡漾的池塘,池中锦鲤悠闲摆尾,一座小巧精致的汉白玉拱桥横跨其上,连接着两边的景致。
“哇——!”沈言和阿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小星星。
他迫不及待地拉着萧彻往里走。
绕过池塘,眼前更是别有洞天。
偌大的庭园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一座爬满藤萝的精致凉亭,一架垂着紫藤花的秋千,一处挂着“听风”牌匾、显然是听戏唱曲的水榭……甚至,沈言还眼尖地发现了一间挂着“弈趣斋”牌匾的屋子,里面隐约可见熟悉的矮几和博古架轮廓——那分明是另一个“棋牌室”的升级版!
“天啊!萧彻!这都是给我的?”沈言惊喜地回头,看着身侧含笑注视他的帝王,只觉得巨大的幸福感像烟花一样在心头炸开。
他猛地扑进萧彻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兴奋地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好几口!
“喜欢吗?”萧彻稳稳接住他,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享受着爱人的热情。
“喜欢!太喜欢了!爱死你了!”沈言用力点头,从他怀里跳出来,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园子里东看看西摸摸,一会儿摸摸凉亭的柱子,一会儿又跑去推秋千架,嘴里还念念有词:“这算不算……算不算陛下给我买的房子?啊!在我那个世界,买房子可难了!存折里的钱买个厕所都不够!嘿嘿,没想到在这里,直接白得这么大一个园子!还有这么帅的男人疼!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他越想越美,忍不住叉腰傻笑起来。
萧彻虽然不完全明白“存折”、“买厕所”的梗,但看他那副得意又满足的小模样,心里也像灌了蜜一样甜。
他跟在沈言身后,耐心地一一介绍:
“那边是主屋,寝卧书房都齐全。东厢是暖阁,冬日赏雪极好。西厢连着厨房库房,你爱吃什么,随时让人做。这池塘引的是活水,养些你喜欢的小鱼小龟都行。秋千架特意做结实了,免得你荡太高摔着。听戏台请的是江南最好的班子,想听什么随时叫……” 他事无巨细,如数家珍,显然这园子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自过问、精心安排的。
介绍到最后,萧彻顿了顿,走到沈言身边,握住他的手,语气带上了几分郑重其事:“清晏,这园子,以后就是你的了。地契房契,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他特意强调了“你的名字”。
沈言一愣,随即心里暖得发烫。
这男人,真是……连这个都想到了?他回握住萧彻的手,用力点头:“嗯!我的!”
萧彻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底那点“未雨绸缪”说了出来:“阿史那云珠前些日子来信,说你们那个世界,夫妻……咳,夫夫之间也常有口角,一吵架,总有一方会气得‘离家出走’……”
沈言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萧彻轻咳一声,眼神飘忽了一下,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和认真:“朕……朕觉得她说得甚是有理。所以……清晏,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我们拌嘴了,你生气,想一个人静静,就来这里。这里有吃有喝有玩的,随你住多久都行。但是……”
他握紧了沈言的手,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恳求:“答应朕,只能来这里!千万别……别一气之下,就想着回……回你那个世界!朕……朕真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眼中的脆弱和恐惧沈言看得清清楚楚。
显然,血月那夜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沈言看着自家夫君这副如临大敌、笨拙又可爱地提前规划“吵架避难所”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踮起脚尖,伸手捏了捏萧彻紧绷的脸颊:“我的傻陛下!你这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谁会为点小事就想着穿越回去啊!那概率比血月裂缝还低呢!”
话虽这么说,沈言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萧彻这是被吓怕了,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拼命地加固着两人之间的羁绊。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沈言笑着抱住他的胳膊,拖着他往主屋走,“要真吵架了,我就来这里躲清静,行了吧?快带我看看里面!”
主屋陈设雅致舒适,处处透着用心。
沈言正欣赏着窗边的软榻,却见萧彻走到床边一个不起眼的烛台旁。
那烛台并非用来点蜡烛,更像一个装饰。
萧彻握住烛台底座,用力一扭!
只听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旁边一个厚重的檀木立柜竟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黑黝黝的洞口!一条向下延伸、铺着青石台阶的通道显露出来!
沈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密道?!”
“嗯。”萧彻牵起他的手,拿起旁边早已备好的夜明珠灯盏,“走,带你去看看出口。”
通道不长,干燥通风,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前方出现一扇石门。
萧彻在门侧某处按了一下,石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
沈言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惊得捂住了嘴!
石门之外,赫然是乾元殿寝宫的内室!出口,就巧妙地隐藏在他们那张宽大龙榻的雕花床板侧后方!位置极其隐蔽,若非亲眼所见,绝难发现!
“这……”沈言惊喜得说不出话。
这设计也太绝了吧!
萧彻看着他惊喜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解释道:“朕想着,万一你真生气了,把乾元殿的门锁了不让朕进……朕总不能真让你吃闭门羹吧?” 他指了指密道,“这样,朕就能从这里进来……嗯,负荆请罪也好,死缠烂打也罢,总归能见到你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朕下朝后,也能直接从这密道过来找你,比走宫门快多了,还省得被那些老头子们唠叨。”
沈言看着萧彻一脸“朕是不是很聪明快夸朕”的表情,再看看这连接着两人最私密空间的奇妙通道,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甜蜜的暖流瞬间淹没了心脏!
这男人!为了把他留在身边,为了能随时找到他,竟然费尽心思弄了这么一条“爱的密道”!
“萧彻!”沈言再也忍不住,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扑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亲得又响又热烈,“你怎么这么好啊!这么聪明!这么可爱!我真是……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萧彻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亲吻弄得有些发懵,随即便是巨大的满足和愉悦涌上心头。
他稳稳接住怀中雀跃的爱人,任由他像只小狗一样在自己脸上盖章,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收紧手臂,将人牢牢圈住,低沉的声音带着宠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现在才知道朕的好?晚了。你已经被朕用园子、用密道、用红绳……牢牢拴住了。”
“谢清晏,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休想再逃开朕的身边。”
沈言在他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用力回抱住他:“不逃!傻子才逃呢!有吃有喝有园子,还有这么帅这么疼我的夫君,我赖定你了!”
夕阳的金辉透过乾元殿的窗棂,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也照亮了那条静静连接着两处心房的、不为人知的温暖密道。
这独属的庭园,这通往心房的捷径,都是帝王笨拙而深沉的告白——以江山为聘,以密道为锁,许你一世安稳,永不离分。
拥有了私人庭园和神奇密道,沈言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奋不已。
他偶尔真会故意“离家出走”去庭园,然后躲在密道口附近,等着萧彻“负荆请罪”地从密道钻出来找他。
每次看到萧彻一脸无奈又宠溺地出现,沈言就开心得不得了。
有时候他还会反其道而行,通过密道“夜袭”正在批阅奏折的萧彻,美其名曰“红袖添香”,实则捣乱。
萧彻对此……表示非常欢迎并顺势将人扣下“添香”。
密道确实方便。
下朝后,萧彻常常直接钻密道去庭园,陪沈言用午膳、荡秋千,甚至……在棋牌室“一雪前耻”虽然胜率依旧感人。
但甜蜜的负担也随之而来。
有时候萧彻在御书房处理紧要军务,沈言会突然从密道探出个脑袋:“陛下,新做的炸鸡口味,尝尝?” 或者干脆钻出来,往他腿上一坐:“累不累?给你捏捏肩?” 让萧彻是又爱又……难以集中精神。
最终往往以抱着“炸鸡”回寝殿“深入品尝”告终。
王德海对寝宫龙榻边那个“新装饰”心知肚明。
每次看到陛下突然从内室“凭空出现”,或者公子神出鬼没地“消失”,王德海都装作没看见。
他只负责一件事:确保这条密道的存在和入口的伪装也要确保二人的安全。
阿萦多了一项光荣任务:打理谢府,是沈言给庭园取的名,谐音“谢”恩,也暗合原名庭园。
她成了这里的“大管家”,负责照料花木、喂养锦鲤、保持棋牌室整洁。
阿萦干劲十足,觉得这园子比皇宫自在多了!就是偶尔看到陛下突然从主屋冒出来,还是会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