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场“贴身量体”,最终如沈言所料或者说,内心深处隐秘期待的那样,彻底偏离了“专业”的轨道。
当他拿着冰凉的皮尺,指尖颤抖着环过萧彻劲瘦的腰腹,努力想记录下精确数据时,帝王身上熟悉的、带着沐浴后水汽的冷冽松香便强势地包裹了他。
萧彻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丝质寝衣熨帖着他的掌心,每一次呼吸带起的胸膛起伏都让皮尺的刻度在他眼前模糊。
“这里……腰围……”沈言的声音细若游丝,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数字上。
萧彻却突然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和更深的诱惑:“清晏量的……可还满意?” 说话间,那环在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让沈言整个人几乎陷进他怀里。
“轰”的一声,沈言脑子里那根名为“专业”的弦彻底崩断。记录数据的小本子“啪嗒”掉在地上,皮尺也松脱了。
他仰起头,对上萧彻那双深邃得如同旋涡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绯红的脸和迷蒙的眼神,所有的挣扎和羞怯瞬间被席卷一空。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又热烈得超乎想象。
什么西装,什么尺寸,什么立体剪裁……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彻用行动证明了他不仅是完美的“人台”,更是最擅长让他的小宝贝彻底沉沦、忘却一切的“祸水”。
……
直到日上三竿,刺目的阳光透过明黄的纱帐,才将沈言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
浑身酸软得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个关节都在无声地控诉昨夜的荒唐。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向旁边探去,触手一片冰凉——萧彻早已不在。
那个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罪魁祸首”,居然就这样拍拍屁股上朝去了?沈言问候着萧家上下祖宗十八代一边气鼓鼓地抱着锦被坐起身,像个被点燃的小炮仗,正准备在心里把某个“流氓”翻来覆去地“谴责”一百遍时,目光却猛地被枕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萧彻亲手自制的小玩偶,只有巴掌大小。
圆圆的脑袋,用墨线绣着两条颇具威严的剑眉和一双努力想显得威严、却因布料柔软而显得有点呆萌的凤眼。
小小的身体穿着同样玄色的“龙袍”微缩版,针脚细密,连袍角的龙纹都清晰可见。
正是当初萧彻亲手制作、送给他的那个“小萧彻”!
玩偶被妥帖地放在枕边,旁边还压着一张小小的、裁切整齐的宣纸,上面是萧彻遒劲有力的字迹:
“朝议冗长,午膳同用。小朕在此,伴卿安睡。”
看着那个努力绷着脸、却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小玩偶,再看看那行霸道中透着笨拙温柔的字,沈言满腔的委屈和炸毛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在外人面前冷峻如冰、杀伐决断从不手软的帝王,对他却总是这样。
纵容他的“胡闹”,支持他的梦想,甚至连“事后”都记得留下“替身”安抚他。
那份独一无二的、近乎小心翼翼的疼爱和珍视,如同最醇厚的美酒,将沈言的心浸泡得又软又甜。
他珍重地捧起那个小小的“萧彻”,指尖轻轻拂过玩偶“严肃”的脸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把脸埋进柔软的锦被里,肩膀一耸一耸地闷笑出声。
阳光透过纱帐,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连同昨夜残留的酸痛,都仿佛染上了蜜糖的滋味。
“笨蛋……”沈言低声嘟囔,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甜意。
抱着小萧彻蹭了蹭,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坚定。
是的,他要给萧彻一个完美的婚礼,一个不仅仅属于帝后,更属于“沈言”和“萧彻”的婚礼。
那套西装,就是他对这份独一无二的爱情,最郑重的承诺和誓言。
无论多难,他都要做出来!
身体的酸软还在提醒他昨夜的“战况激烈”,但心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旺。
沈言挣扎着起身梳洗,用了些清淡的早膳,实际已是上午,便迫不及待地溜回了他的“秘密工坊”——乾元殿偏殿。
一进门,他就看到苏云正叉着腰,一脸痛心疾首地对着桌上那卷他迟迟不敢下剪的黑色面料,以及旁边……被他昨夜慌乱中遗落在地的小本子!
“沈!小!言!”苏云听到动静,猛地回头,举着那个只潦草记录了几个关键数据胸围、肩宽、腰围就再无下文的本子,咬牙切齿,“这就是你昨晚‘贴身量体’的‘辉煌战果’?!除了这几个基本数据,其他呢?!袖长呢?臂围呢?背宽呢?后衣长呢?!还有最重要的,贴合人体曲线的那些关键点,你倒是量啊!!!”
沈言的脸“唰”地又红了,昨晚某些火热旖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他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这是个意外,后来就忘了……”
“忘了?!”苏云的声音拔得更高了,她指着那卷价值连城的面料,“我的小祖宗!就凭这几个数据,你敢对这料子下剪刀?!你信不信你一刀下去,出来的不是西装,是给陛下裹伤口的绷带都嫌不规整的破布条子?!”
沈言也知道自己理亏,看着那卷面料,撅了撅嘴,他也委屈啊。
积分清零,不,是负数,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第二卷了。
苏云看他那副蔫头耷脑、可怜兮兮的样子,满腔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了,重重叹了口气:“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工坊里踱步,“没有精确数据,没有立体剪裁经验,对着平面图瞎剪就是暴殄天物!除非……”
她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电,扫向沈言:“除非你有萧彻一件他穿着最合身、最舒服的里衣!最好是丝质的,薄而贴身的那种!”
沈言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有!那个家伙有几件常穿的冰蚕丝里衣,是尚服局最老练的嬷嬷按他的身形做的,极其合身!”他立刻明白了苏云的用意!
“快!去拿一件来!要干净的,没熏过浓香的!”苏云当机立断。
沈言立刻跑回寝殿,在萧彻的衣柜深处,翻出了一件素白如雪、触手冰凉滑腻、薄如蝉翼的冰蚕丝里衣。
这件衣服萧彻穿着确实最是舒适服帖,几乎如同第二层皮肤。
苏云接过里衣,眼中精光四射。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件珍贵的里衣在宽敞的裁衣案上铺平,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雪白的丝料在光线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清晰地勾勒出衣服本身所承载的人体轮廓——宽阔平直的肩膀线条,收束有力的腰线,流畅的背脊弧度……
“成了!”苏云兴奋地一拍手,“这就是现成的最完美版型!虽然里衣宽松度和西装要求不同,但关键的身体基准点、弧度走向完全一致!我们只需要在这件里衣的基础上,根据西装的结构要求,进行精确的放大、收伸、调整细节就可以了!这比凭空想象和平面裁剪可靠谱一万倍!”
她拿起划粉,眼神专注,如同最老练的猎手。
她沿着里衣的肩线、袖窿线、侧缝线、后中线,用极细的白色划粉线,在下面垫着的牛皮纸上,一笔一划地拓印、勾勒。
一边画,一边快速地向沈言解释:
“看这里,肩点!这是西装肩线起始的关键!”
“袖窿的深度和弧度,直接决定了西装袖子的贴合度!”
“腰线在这里!我们需要根据西装的款式,决定收腰的位置和量……”
“后背的这条中线弧度,必须完全贴合,才能显出挺拔!”
沈言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认真去听去学。
苏云的动作快、准、稳,那些困扰他许久的立体结构难题,在她借助这件“活体拓印”的里衣下,变得清晰可见,触手可及!这才是真正的“立体剪裁”的智慧!
很快,一件由无数精细白线勾勒出的、几乎与萧彻身形完全一致的“基础人台”轮廓,清晰地呈现在牛皮纸上。
这不再是他那歪歪扭扭的涂鸦,而是一份基于真实人体、拥有精确基准的、可以真正指导裁剪的蓝图!
“好了!”苏云放下划粉,擦了擦额角细微的汗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基础框架有了!接下来,沈设计师,该你上场了!把你想要的西装设计元素——衣领样式,平驳领还是戗驳领?、扣位单排双扣还是双排六扣?、开衩后中开衩还是侧开衩?、口袋样式贴袋还是嵌线袋?……全部在这张基础图上画出来!记住,所有的改动,都要基于这些基准线进行!”
她把笔塞到沈言手里,眼神充满了鼓励和信任:“别怕!大胆画!现在,我们有‘底子’了!”
沈言握紧了笔,看着牛皮纸上那清晰、准确、充满力量美感的轮廓线,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
昨夜缠绵的余温尚在,眼前是爱人身体的精确“地图”,手中握着的是实现梦想的笔。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坚定。
为了那个承诺,为了那个独一无二的婚礼,为了那个将他视若珍宝的男人——沈言,开始落笔。
黑色的线条,带着他的心意和决心,谨慎而流畅地覆盖在白色的基准线上,一件专属于帝王的、跨越时空的现代礼服,正从蓝图走向现实。
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
晚膳时分。
萧彻看着身边宝贝虽然依旧带着点倦色,但眉眼间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专注光芒,连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拿着银箸无意识地在碗里戳啊戳。
“清晏,”萧彻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清蒸鲈鱼弄干净鱼刺到他碗里,“何事如此开怀?”
“啊?没……没什么!”沈言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右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握笔勾勒线条时的触感。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张铺在案上、拓印着帝王身形轮廓的牛皮纸,以及自己小心翼翼在上面添加西装细节的画面……脸又悄悄红了。
萧彻眸光微动,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王德海。
王德海立刻会意,躬身低语:“回陛下,公子今日……一直在偏殿,与云珠可汗一起对着陛下的一件旧里衣……画了很久的图……”
萧彻:“……”
他看了看身边小宝贝那副心虚又掩饰不住兴奋的模样,再联想到那件被“征用”的里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期待。
他的清晏啊……为了那件“新衣”,还真是……物尽其用。连他的里衣都成了“地图”。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银箸,拿起锦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忽然凑近沈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看来,朕的旧衣,比朕本人……更好‘丈量’?”
沈言:“!!!”
一口汤呛在喉咙里,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萧彻低笑着,轻轻拍抚着他的背,眼神愉悦。
嗯,这件“新衣”带来的乐趣,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