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最后那句“旧情难忘”,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沈言的心底,瞬间激起了巨大的委屈和恐慌。
下巴被捏得生疼,被迫仰视着那双翻涌着风暴的深邃眼眸,沈言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辩解?他又无法说话!写字?此刻被牢牢禁锢的姿态,连拿出小本子的空隙都没有!
代价?平衡?难道是这个?
那个冰冷诡异的系统提示音鬼魅般在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汹涌的恐惧淹没,不对,这跟那诡异的系统无关!萧彻天天都在吃醋!他对雪团都能酸两句!对林牧野这种“前情敌+救命恩人”的双重身份,反应只会更激烈百倍!
但此刻,哄好眼前这个濒临失控边缘的帝王,才是唯一的生路!
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的羞怯和理智。
沈言看着萧彻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看着那即将吐出更伤人话语的唇形——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最直接、最原始的反应!
在萧彻那句更伤人的质问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沈言猛地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柔软的唇瓣,不管不顾地、生涩又莽撞地,重重印上了萧彻微凉的薄唇!
“?”
所有的话语,所有的风暴,所有的冰冷质问,都被这个突如其来、带着决绝意味的吻,硬生生堵了回去!
萧彻的身体瞬间僵直!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深邃眼眸猛地睁大,瞳孔剧烈收缩,里面清晰地映出谢清晏紧闭双眼、睫毛因紧张而剧烈颤抖的苍白小脸。捏着谢清晏下巴的手指力道不自觉地松开了,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点磕碰的疼痛。
沈言只是凭着本能,笨拙地、用力地贴着他,像一只走投无路、只能选择用最原始方式表达“不要说了”的小兽。
他的唇瓣柔软,带着一丝药味的微苦和属于他自己的清冽气息,却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开了萧彻心中翻腾的醋海和愤怒!
这是谢清晏……第一次主动吻他!
巨大的冲击让萧彻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更加汹涌的渴望,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那点被堵住话头的愠怒,那点因看到谢清晏关心林牧野而升起的尖锐醋意和不安,在这个笨拙却无比真实的吻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
他几乎是贪婪地、反客为主地回应了这个吻!
宽厚有力的手掌猛地扣住了谢清晏纤细的后颈,阻止了他任何退缩的可能。
另一只手则紧紧箍住了他柔韧的腰肢,将他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按进自己滚烫的胸膛里。
萧彻低下头,不再是谢清晏那莽撞的触碰,而是带着绝对的掌控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掠夺欲,深深地吻了回去!
“呜……” 沈言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萧彻的吻,霸道而炽热。他轻易地撬开了谢清晏因紧张而紧闭的牙关,滚烫的舌长驱直入,贪婪地汲取着属于谢清晏的每一丝气息。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瞬间将谢清晏淹没。
沈言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彻底缺氧。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吸走的深吻,脸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他生涩地想要回应,却完全不得章法,很快就被吻得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只能无助地攀附着萧彻宽阔坚实的肩膀。
对于换气这种“高难度”技巧,他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发出细碎而可怜的呜咽声。
意乱情迷间,萧彻抱着浑身发软、意识迷蒙的谢清晏,几步便跨到了那张宽大奢华的龙榻边。他将怀中人轻轻放倒在柔软的被褥上,高大的身躯随即覆了上去。
沈言陷在柔软的锦被里,乌发散乱,眼睫濡湿,脸颊绯红,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微张着,急促地喘息着。这副诱人模样,彻底点燃了萧彻压抑已久的火。他深邃的眼眸暗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带着薄茧的炙热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顺着谢清晏纤细的腰线,缓缓向下探去……
衣带被扯开的细微声响,如同惊雷般炸醒了沈言迷蒙的意识!
“!!!” 沈言猛地瞪大眼睛,瞳孔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惊惶!不行!绝对不行!
昨天的刺杀惊魂未定,刚才的冲突心有余悸,此刻这个吻已经是情急之下的极限!他还没准备好!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尤其是顶着谢清晏的身份和林牧野的存在,这种亲密让他感到无比羞耻和恐慌!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摇头!双手抵在萧彻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拒着,身体也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抗拒的意味无比明显!眼中更是瞬间蓄满了水汽,带着惊惶无措的恳求,无声地望着上方的男人。
萧彻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到了谢清晏眼中的惊惶、抗拒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水光。
那眼神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大半的欲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里奔腾咆哮的渴望,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谢清晏写满抗拒的小脸。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萧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无奈的宠溺和一丝被取悦的满足。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谢清晏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吓到了?” 萧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情欲未褪的磁性,却异常温柔。
他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亲昵的姿势,温热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谢清晏滚烫的脸颊,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眼角因为紧张和窒息而沁出的生理性泪水,“朕……只是太想你了。看到你对旁人好,朕这里……” 他抓起沈言抵在他胸前的手,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上,“……就不舒服,就控制不住。”
沈言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如同擂鼓,带着灼人的温度。萧彻的话语直白而坦率,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示弱。
这比任何解释都更能触动沈言的心弦。他抵在萧彻胸前的手,推拒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
萧彻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心中更软。他再次低下头,这次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深吻。
他耐心地引导着谢清晏生涩的回应,唇舌缠绵,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直到谢清晏紧绷的身体在他怀中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回应他。
这个绵长而温柔的吻,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彻底抚平了刚才的惊惶和抗拒,也驱散了萧彻心中最后一丝阴霾。当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时,沈言眼中的惊惶已经完全被羞赧的水光和一丝依赖取代。
萧彻满足地喟叹一声,将谢清晏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嗅着他发间淡淡的清香。他没有再做更逾矩的动作,只是享受着这份劫后余生般的温存和怀中人难得的温顺。
“清晏,” 萧彻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朕知道,你去看林牧野,是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是心存愧疚。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沈言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手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抬起,环住了萧彻劲瘦的腰身。
这个主动的拥抱,让萧彻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涌上巨大的满足感,将人搂得更紧。
“朕已经下旨,厚赏于他。黄金千两,良田百顷,加封四品骁骑尉的虚衔,镇国将军,赐宫中最好的药材,命太医院院判亲自照料他的伤势。” 萧彻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帝王的掌控,“他能为你……为朕挡刀,这份忠勇,朕记在心里,该给的体面和恩赏,一样不会少。”
沈言听着,心中五味杂陈。萧彻的赏赐确实厚重,足以补偿林牧野的付出。
但这“骁骑尉”的虚衔,看似荣耀,却将他调离了直接负责宫禁戍卫的核心职位。那句“该给的体面”,更是清晰地划下了界限。
“只是清晏,” 萧彻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独占欲,“朕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朕可以容忍你的愧疚,容忍你对救命恩人的探望,甚至容忍你对他……可能残留的一丝旧谊。” 他抬起沈言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浓烈的爱意和不容错辨的警告,“但朕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再分走你一丝一毫的心意!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朕一人!明白吗?”
他的话语霸道至极。
沈言看着那双眼睛,那里面的深情浓烈得几乎要将他灼伤。他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沉重而滚烫的宣告。
最终,他只能将脸更深地埋进萧彻的颈窝,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依赖和……某种无声的承诺。
至少在此刻,在这个充满了萧彻气息的怀抱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萧彻感受着颈间温热的呼吸和那紧紧缠绕的手臂,心中最后一丝因林牧野而起的芥蒂也烟消云散。他满足地收紧了手臂,低头在谢清晏柔软的发顶落下珍重的吻。
“乖。”
殿内的气氛重新变得温馨而旖旎。雪团不知何时从床脚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红宝石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相拥的两人,确定风暴彻底平息后,才小心翼翼地跳上床,在沈言脚边团成一团,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然而,在无人窥见的意识深处——
就在沈言主动吻上萧彻、那份强烈的情感波动达到顶峰的瞬间,那空悬已久的淡蓝色系统面板,再次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速度比上次更快。
同时,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比上一次清晰了几分,突兀地响起:
[情感能量峰值采集……]
[核心目标锚定稳固……]
[‘代价’支付确认……]
[系统平衡度+0.5%……]
声音戛然而止,面板恢复死寂。
沈言正沉浸在萧彻温暖的怀抱和劫后余生的安心感中,对这转瞬即逝的异样毫无察觉。
只有他怀中的雪团,在听到那冰冷机械音的瞬间,红宝石眼睛骤然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和惊疑的光芒!它小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了慵懒蜷缩的姿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那细微的呼噜声却短暂地停顿了一拍。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邸。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压抑的气氛。一个身材精悍、面容普通得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中年男人,正阴沉着脸,听着手下的汇报。
他便是此次刺杀行动在大梁境内的最高主事者,代号“蝮蛇”,来自北狄暗影司。
“……弩箭毒匕,配合‘蚀骨’奇毒,还有我们安插在巡防营的内应制造混乱……如此周密的计划,竟功亏一篑!” 汇报的探子声音带着不甘和恐惧,“那哑巴……不知为何,竟似提前预知,扑倒了萧彻!还有几个士兵也及时出现,挡下了侧翼的致命一击……我们的人,折损过半,活口……恐怕也熬不过刑部的酷刑。”
“废物!” 蝮蛇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毒蛇吐信。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乱跳。精心策划,耗费巨大代价的行动,竟落得如此下场!不仅没能伤到萧彻分毫,反而打草惊蛇,折损了多年培养的精锐和好不容易安插的内线!
“主上息怒!” 探子吓得跪倒在地,“是属下等无能!请主上责罚!”
蝮蛇眼神阴鸷,缓缓坐下。愤怒过后,是极致的冷静。
刺杀失败已成定局,懊悔无用。他需要的是下一步棋。
“责罚?责罚你们能让萧彻掉一根头发吗?” 蝮蛇冷冷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个哑巴宸君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提前察觉?是巧合?还是……我们内部出了更大的问题?” 他眼中寒光闪烁,疑心重重。
“属下……属下不知。” 探子冷汗涔涔。
蝮蛇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断:“传令下去,所有参与此次行动、侥幸逃脱的成员,即刻进入最深沉的蛰伏状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是!” 探子连忙应道。
“另外,” 蝮蛇的声音更冷,“通知我们在西域的所有暗线,加大力度收购‘火油’和‘猛火雷’!还有,让潜伏在工部匠作司的人,想办法弄到神机营新式火铳的图纸!哪怕只是一部分!”
探子一惊:“主上,您这是要……”
“刺杀不成,那就换种方式!” 蝮蛇的眼中燃烧着疯狂和仇恨的火焰,“萧彻拒婚,辱我北狄!此仇必报!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一次不成,就十次!百次!我要让这大昭的帝都,永无宁日!让萧彻,寝食难安!”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大梁帝都繁华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告诉殿下,刺杀虽败,但‘蝮蛇’未死。我会像真正的毒蛇一样,潜伏在这座城池最阴暗的角落,等待下一次致命一击的机会!让殿下放心,萧彻的人头,还有大梁的江山,迟早是我北狄囊中之物!”
“属下明白!誓死追随主上!” 探子领命,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蝮蛇独自站在窗前,身影融入黑暗。他接受了失败,更接受了北狄王庭下达的新的、更艰巨也更危险的任务——长期潜伏,伺机破坏,为北狄大军可能的南下制造混乱和机会。他将成为一枚深埋在大昭心脏的毒刺。
乾元殿内,温情脉脉。
萧彻抱着终于放松下来、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的谢清晏,动作轻柔地替他掖好被角。
看着谢清晏恬静的睡颜,他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指腹轻轻拂过谢清晏微肿的唇瓣,回味着那个主动的、青涩的吻,萧彻的唇角勾起满足的弧度。
林牧野带来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他的清晏,心里是有他的。这就够了。
他低头,在谢清晏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如同对待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