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车驾在驶入京城近郊后,便刻意放缓了速度。
厚重的车帘被沈言悄悄掀开一角,他如同第一次飞出笼子的雏鸟,好奇而贪婪地窥探着窗外流动的风景。
不再是玉泉山的清幽,不再是宫苑的肃穆。
眼前是宽阔的官道逐渐被喧嚣的人声车马取代,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招幌迎风招展,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牲口的膻味、脂粉的甜腻和尘土的气息——这是活生生的、充满烟火气的古代市集!
沈言的眼睛瞬间亮了!作为现代人,他只在影视剧里见过这种场景,如今身临其境,那种新奇和兴奋感简直无法言喻。
他看到挑着新鲜蔬果的货郎吆喝着走过,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前排着长队,看到琳琅满目的杂货摊上摆着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还有卖艺的、算命的、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的手艺人……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看得他目不暇接。
他扒着车窗,几乎要把半个身子探出去,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渴望,像只渴望探索新世界的小猫。那份无声的雀跃和向往,清晰地传递出来。
萧彻原本在闭目养神,但身边人骤然变化的呼吸频率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感,让他立刻睁开了眼。
他顺着谢清晏的目光看向窗外喧嚣的街市,再看向谢清晏那张写满了“好想去看看”的小脸,深邃的眼眸中瞬间了然,随即漾开一丝纵容的笑意。
他的清晏,像个孩子一样对市井充满好奇。这模样,比宫中任何一件珍宝都更让他心动。
“停车。”萧彻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厢的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吁——”车夫应声勒马,庞大的帝王车驾稳稳停在了街边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被随行羽林卫无形的威压逼得不敢靠近。
王德海小跑着凑到车帘外:“公子?”
萧彻掀开车帘一角,并未下车,只是低声对王德海吩咐了几句。王德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躬身领命,匆匆去安排。
很快,几个穿着普通家丁服饰、但眼神精悍、步履沉稳的壮汉悄无声息地围拢在车驾旁。
萧彻这才率先下了车,然后回身,对着车内伸出了手。
沈言抱着雪团,在阿萦的搀扶下,将手放入萧彻宽大的掌心。帝王的手干燥温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稳稳地将他扶下车。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置身于这活色生香的古代市集之中,沈言只觉得一股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但他还记得身份,强自按捺着,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像探照灯一样扫向四周。
萧彻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并未松开。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正指挥着护卫安置车马、喂食御马的林牧野,眼神微冷,却并未多言,只淡淡道:“林将军在此处看好车马,其余人,随……公子随意走走。”他刻意模糊了称呼。
林牧野抱拳领命,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被萧彻牵着手、跃跃欲试的沈言,终究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沈言此刻哪还顾得上林牧野的眼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市集吸引了!他像脱缰的小马,拉着萧彻就往最近的一个卖泥人的摊子冲。
“公子慢点!”阿萦抱着雪团,紧张兮兮地跟在一旁,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几个“家丁”则不动声色地分散在四周,形成一道无形的保护圈。
沈言停在泥人摊前,眼睛瞪得溜圆。摊子上摆满了各种栩栩如生的泥人:威风凛凛的关公、憨态可掬的胖娃娃、姿态婀娜的仕女……色彩鲜艳,活灵活现。他拿起一个抱着鲤鱼的胖娃娃,爱不释手地翻看着,对着阿萦和萧彻无声地比划着,意思是“好可爱”!
摊主是个精瘦的老者,见沈言气质不凡,衣着虽看似素雅但料子极好,身边跟着的“家丁”也气势迫人,心知这是贵人,脸上堆满了笑:“这位小公子好眼力!这胖娃娃抱鲤鱼,寓意年年有余,福气满满!买一个回去把玩,讨个吉利?”
沈言看向萧彻,眼神亮晶晶的,带着询问。
萧彻哪里受得了他这种眼神?当即对王德海使了个眼色。王德海立刻上前,掏出一块碎银,但远超出泥人的价格递给摊主:“包起来。”
“哎!好嘞!谢贵人赏!”摊主喜出望外,麻利地用油纸包好泥人递给阿萦。
沈言看着那碎银,有些肉疼。
他拉着萧彻又走向下一个摊位——卖竹编小玩意的。
精巧的竹蜻蜓、活灵活现的蚱蜢、玲珑的小篮子……沈言拿起一个竹编的小风车,对着风来的方向,风车立刻滴溜溜转起来。
萧彻落后他半步,目光始终胶着在他身上。
看着谢清晏因为一个小泥人、一个竹风车就绽放出如此纯粹灿烂的笑容,看着他穿梭在喧嚣的人群中,好奇地东张西望,那纤细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帝王的心像是被温泉水浸泡着,暖洋洋的,满足得几乎要溢出来。
这便是朕想要的……他的无忧无虑,他的鲜活笑颜。
这市井的烟火,竟能让他如此开怀……*萧彻心中喟叹,只觉得比攻下十座城池更让他有成就感。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清晏身后,像个最忠诚的护卫,又像个最痴迷的欣赏者,贪婪地捕捉着他每一个生动的表情和动作,仿佛要将这画面永远镌刻在心底。
雪团被阿萦抱着,红宝石眼睛也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在沈言脑海里点评:[宿主,注意形象!你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沈言才不管什么形象,他拉着萧彻又挤进一个卖小吃的摊子。
诱人的糖炒栗子香、刚出炉的芝麻烧饼、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沈言指着那红艳艳、裹着厚厚糖壳的冰糖葫芦,对着萧彻和阿萦用力点头,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吃!
阿萦有些为难地看向萧彻。这种街边小食,给宸君娘娘吃……合适吗?
萧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对王德海道:“买一串,要最大最红的。”
很快,一串又大又红、糖壳晶亮的冰糖葫芦就递到了沈言手里。
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最顶上的那颗大山楂,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炸开,糖壳脆甜,山楂微酸,混合在一起,是纯粹的、属于市井的快乐味道。他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偷到腥的猫。
萧彻看着他被糖渍染得亮晶晶的唇瓣,还有那毫不设防的满足神情,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抹去谢清晏唇角沾上的一点糖渣。
温热的指尖擦过唇瓣,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沈言微微一怔,抬眸看向萧彻。帝王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宠溺和某种深沉的渴望。
沈言脸一热,下意识地想把糖葫芦递过去:“你……尝尝?”他用眼神示意。
萧彻看着那串被沈言咬过的冰糖葫芦,眼神幽暗了一瞬。
他没有去接,反而低下头,就着谢清晏的手,直接咬下了他刚刚咬过的那颗山楂的下半部分!
温热的唇瓣不可避免地擦过沈言拿着竹签的手指。
“!”沈言手一抖,差点把糖葫芦扔了!脸瞬间红透!
萧彻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深邃的目光始终锁着谢清晏通红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极致占有欲的弧度:“嗯,很甜。” 不知是在说糖葫芦,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
沈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手指上被触碰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过,又麻又热。
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萧彻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神,只顾着机械地啃着剩下的糖葫芦,试图用冰凉的山楂压下脸上的燥热。
萧彻看着他这副害羞无措的模样,心情更加愉悦。他重新牵起沈言的手,继续陪着他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市集中漫步。
阳光正好,人声鼎沸。少年抱着心爱的泥人,吃着甜甜的糖葫芦,身边是小心翼翼护着他的侍女和一只好奇张望的兔子。
而那位掌控着万里江山的帝王,则心甘情愿地落后半步,牵着他的手,目光温柔地追随着他的背影,在这最平凡的市井烟火里。
喧嚣的集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
沈言正被一串糖葫芦甜得眯起了眼,脸颊还残留着方才被萧彻指尖触碰带来的微热,心里那点小鹿乱撞还没平息。雪团在阿萦怀里好奇地嗅着空气中各种食物的香气。
就在这烟火气的祥和之中,一声尖锐凄厉的“救命啊!”如同利刃般撕裂了喧闹!
沈言猛地回头,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衣衫破旧、头发散乱的年轻女子正跌跌撞撞地朝人群方向跑来,脸上满是惊恐的泪痕。她身后,三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大汉手持粗木棍,骂骂咧咧地紧追不舍。
“小贱蹄子!还敢跑?!”为首的大汉怒喝一声,几步追上,抡起棍子就狠狠砸在女子背上!
“啊——!”女子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尘土飞扬。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有人面露不忍,有人赶紧后退,更多人则是事不关己地远远看着,窃窃私语。
“打!给我狠狠打!让你跑!”大汉一边骂,一边又抬起脚要踹,“你爹欠了‘万利钱庄’五十两银子,白纸黑字画了押,把你抵给我们‘春风楼’!那就是我们楼里的姑娘!敢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伺候客人!”
“就是!进了春风楼,就得认命!学不会伺候人,皮肉之苦就是你的饭!”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几声叹息:
“唉,又是万利钱庄和春风楼……”
“这姑娘可怜,摊上那么个赌鬼爹……”
“没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画押了的……”
女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绝望地呜咽着,眼神空洞。
万利钱庄?春风楼?画押抵债?逼良为娼?!
沈言脑子“嗡”的一声!一股强烈的怒火和源自现代法治社会培养出的正义感瞬间冲上头顶!
这场景,他在新闻里、在电影里看过多少类似的桥段?高利贷、人口买卖、逼良为娼!这些恶棍!
萧彻在女子呼救的第一时间就已将沈言护在身后,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
王德海和几个乔装护卫也瞬间绷紧了神经,手按在了腰间暗藏的兵刃上。
沈言却比他们动作更快!他目光飞快一扫,看到旁边一个馄饨摊下放着一个半满的、散发着馊水味的泔水桶。
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冲过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端起那个沉重的泔水桶,朝着那几个正要对女子施暴的大汉狠狠泼了过去!
哗啦——!
一股混合着剩饭残渣、油污和酸腐气味的泔水,精准地淋了那三个大汉一头一脸!
“呕——!”
“他娘的什么东西?!”
“呸!呸!哪个王八羔子找死?!”
三个大汉猝不及防,被淋得满身污秽,眼睛都睁不开,呛得直咳嗽,狼狈不堪地跳脚大骂,瞬间成了人群的焦点和笑柄。
“噗嗤……”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为首的大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物,暴跳如雷,凶神恶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泼完泔水桶、正扶着桶边微微喘气的谢清晏!
“找死!”大汉怒极,抡起木棍就朝沈言冲来!
“放肆!”萧彻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他一步跨出,将谢清晏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那帝王之威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住了那大汉的脚步!
然而,被泔水刺激得失去理智的大汉哪里还顾得上分辨什么威压?只当是对方人多势众的一个头领,仗着自己这边有三个人,又有“契约”在手,恶向胆边生:“敢管‘春风楼’的闲事?兄弟们,一起上!连这小子一起教训!”
话音未落,三个大汉便挥舞着棍棒,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保护公子!”王德海尖声叫道。
根本无需萧彻亲自动手,他身后的三名“家丁”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出!动作快如闪电,狠辣精准!只听“咔嚓”、“哎哟”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和惨叫,三个大汉手中的棍棒瞬间脱手,胳膊被反关节拧住,膝盖窝被狠狠踹中,如同三条死狗般被干净利落地踹翻在地,叠罗汉似的压在一起,只剩下痛苦的哀嚎,连爬都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干净、利落、碾压性的实力!
人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和“家丁”们展现出的恐怖身手惊呆了。
萧彻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几人,冰冷的目光如同看蝼蚁。他转身,第一时间检查谢清晏:“可有伤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言摇摇头,指了指地上那三个大汉,又指了指被阿萦护在身后、惊魂未定、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子,眼神急切。
为首的大汉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嘴硬,对着萧彻的方向嘶喊道:“你、你们敢打人?!这贱人是她爹亲手画押卖给‘春风楼’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就是告到官府,老子也不怕!有本事拿出五十两银子来赎人!”
沈言眉头紧锁。
又是这一套!契约!画押!在现代,他见过太多利用信息不对称、威逼利诱签下的不平等合同!这女子她爹是不是真欠了五十两?欠的是不是高利贷?签卖身契时是不是被胁迫的?这些都未可知!仅凭一张纸,就要断送一个女子的一生?
他不再犹豫,伸手飞快地从阿萦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雪花银,阿萦吓得差点叫出来,但看到萧彻没阻止,又咽了回去。
沈言将这锭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啷”一声,用力丢在了那为首大汉的鼻尖前的地上!
那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锭银子上。
大汉一愣,随即眼中闪过贪婪:“哼!十两?打发叫花子呢?五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沈言却根本不看他。
他对着阿萦,用手势和眼神急促地示意:[去,扶她起来,带过来!]
阿萦得了指令,又看了一眼萧彻。萧彻微微颔首,眼神示意护卫留意四周。
阿萦这才壮着胆子,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浑身颤抖、几乎无法站立的女子搀扶起来,带到了沈言和萧彻身后。
沈言看着女子惊恐绝望的眼神,心中更加笃定。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萧彻,眼神坚定,用手指了指地上哀嚎的大汉,又指了指那锭银子,最后指向女子,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用口型清晰地说道:
[不!值!]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女子,不该用五十两银子来衡量!更不该被那张所谓的卖身契束缚!
接着,沈言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高高举起,展示给周围所有围观的人群看:
[此女卖身之契,必非自愿!万利钱庄、春风楼,逼良为娼,天理难容!]
字迹清晰,力透纸背!如同一声无声的惊雷,在寂静的集市上空炸响!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逼良为娼?!”
“我就说万利钱庄不是好东西!利滚利,逼死人!”
“春风楼干的缺德事还少吗?!”
“这位公子说得对!那契约肯定有鬼!”
“对!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民愤瞬间被点燃!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对着地上三个大汉指指点点,唾骂声不绝于耳。那三个大汉被这阵势吓得脸色发白,他们何时受过这种苦。
萧彻站在谢清晏身边,看着他挺直脊背,高举着那张写着控诉的纸,清瘦的身影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光。
他的小清晏,不仅善良,更有勇气!更有智慧!他懂得利用舆论,敢于直面不公!这份胆识和清醒,再次让萧彻感到震撼和……无与伦比的骄傲!
帝王的目光落在谢清晏身上,充满了激赏与炽热。
他微微抬手,止住了身后护卫的动作。既然他的清晏想用这种方式解决,那他……就为他保驾护航!
“好!好一个‘逼良为娼,天理难容’!”萧彻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人群的嘈杂。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射向地上那三个如同烂泥般的大汉,“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行凶伤人,证据确凿!王德海!”
“公子!”王德海立刻上前。
“将这三个恶徒,”萧彻的声音带着帝王的裁决,不容置疑,“连同地上这锭‘买命钱’,一并押送京兆府衙!告诉府尹,此案涉及逼良为娼、非法拘禁、暴力伤人!让他给朕……给本公子彻查!万利钱庄、春风楼,一个都别想跑!若有包庇,严惩不贷!”
“是!奴才遵命!”王德海精神一振,立刻指挥两个“家丁”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三个魂飞魄散、连求饶都忘了的大汉拖了起来,连同那锭银子一起带走。
“公子英明!”
“青天大老爷啊!”
“谢公子!谢公子为小女子做主!”被救下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沈言和萧彻的方向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看向沈言和萧彻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沈言松了一口气,放下举着纸张的手,对着那女子温和地摇了摇头,示意阿萦赶紧把她扶起来。他看向萧彻,眼中带着一丝询问:[她……怎么办?]
萧彻读懂了他的眼神,看着沈言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一片柔软。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沈言理了理刚才因为动作而有些凌乱的鬓发,声音低沉而温和:“你救的人,自然由你处置。”
沈言想了想,在纸上写道:[给她些银子,找个可靠的地方安顿吧。]
他不想这女子刚出虎口,又因无依无靠而陷入别的困境。
萧彻毫不犹豫:“好。王德海,安排人处理。” 王德海立刻应下,吩咐另一个护卫去处理后续事宜。
一场风波,在沈言果决的“泔水袭击”、精准的现代思维控诉和萧彻雷霆万钧的裁决下,迅速平息。
人群渐渐散去,但“那位路见不平、智勇双全的哑巴公子和他身边气势慑人的贵公子”的事迹,却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在京城坊间流传开来。
沈言看着被护卫带下去安顿的女子,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泔水痕迹和那三个大汉被拖走的痕迹,心情有些复杂。他拉了拉萧彻的衣袖,在纸上写:
[对不起,惹麻烦了。]
萧彻却握住了他写字的手,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赞赏:“清晏,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记住,你是朕……是我的人。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这近乎直白的承诺和庇护,让沈言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萧彻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纵容和那深沉的占有欲交织在一起的光芒,脸颊又悄悄热了起来。
雪团在阿萦怀里,红宝石眼睛滴溜溜转,在沈言脑海里感叹:[啧啧,英雄救美(虽然救的是别人),帝王一怒为蓝颜,宿主,你这波操作满分!不过……麻烦好像也惹大了,那个万利钱庄和春风楼,怕是要恨死你了。]
沈言心中微凛,但看着身边萧彻那坚实如山的身影,听着他那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的承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又悄然滋生。
他握紧了萧彻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夕阳的金辉洒满喧嚣过后的集市,也笼罩着重新牵起手的两人。
沈言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糖壳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回宫的路途,因这场市集风波,染上了人间烟火的辛辣与甘甜,也烙印下了一份沉甸甸的承诺与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