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那间熟悉的屋子里,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温暖的光斑。
雪团正百无聊赖地啃着林牧野手边的一根干草,红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似乎也在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牧野靠在枕上,手中的书卷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他的眉头微蹙,目光不时投向紧闭的房门。今日,已经过了往常谢清晏该来的时辰许久,却依旧不见人影。
“晏晏……怎么还不来?”
一丝不安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林牧野的心头。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不来了?是萧彻又变卦了?还是……晏晏出了什么事?
昨日萧彻那暴怒离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林牧野越想越觉得心焦。
晏晏身体本就弱,又被困在乾元殿那种地方,萧彻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他不敢深想。
“小安子。”林牧野终于忍不住,对着门口一个负责洒扫、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小太监低声唤道。
这小太监是太医院的人,偶尔会给他送些东西,林牧野观察过,觉得他眼神还算干净。
小太监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进来,恭敬地躬身:“林将军有何吩咐?”
林牧野压低了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今日……乾元殿的公子,可曾传过什么话来?或是……可有什么动静?”
小安子茫然地摇摇头:“回将军,奴才……奴才未曾听闻。乾元殿那边守卫森严,等闲消息也传不出来。”
林牧野的心沉了沉。他犹豫片刻,从枕下摸出两颗碎银,塞到小安子手里,声音带着急切:“小安子,你想办法,去乾元殿附近……悄悄打听打听?看看公子……是不是病了?或者……只是今日没来?” 他不敢说太多,生怕给清晏惹麻烦。
小安子看着手里的铜钱,又看看林牧野眼中真切的担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奴才……奴才试试看,只是那边守卫多,奴才未必能靠近,也未必能打听到什么……”
“无妨,尽力就好!多谢!”林牧野连忙道谢,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小安子将碎银小心收好,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林牧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依旧七上八下,只能烦躁地抚摸着雪团柔软的皮毛,试图平复心绪。
乾元殿内,气氛却与林牧野的焦灼截然不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药味和无声的僵持。
沈言整个人都缩在锦被里,只留一个乌黑的后脑勺对着外面,身体蜷成一团,无声地表达着最强烈的抗议——他拒绝喝药!
那碗深褐色的汤药,此刻正散发着它令人作呕的“魅力”,静静地搁在床边的矮几上。几个宫人围在床边,低声细语地劝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小心翼翼:
“公子……您就喝了吧。”
“是啊公子,太医说了,这药是健脾和胃的,喝了肚子就不难受了……”
“您这样捂着,病气散不出去,身子更吃亏啊……”
然而,无论她们如何劝说,被子里的人形“蚕蛹”就是纹丝不动,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
沈言此刻内心充满了悲愤:拉肚子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喝这么恶心的东西?!这玩意儿喝下去,感觉灵魂都要被洗涤一遍!不喝!打死也不喝!
就在宫人们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时,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萧彻下朝回来了。
他踏入内殿,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矮几上那碗纹丝未动的药,以及床上那个鼓鼓囊囊、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被子包。
宫人们见到他,如同见了救星,连忙跪下行礼,七嘴八舌地禀报:“陛下!公子他……不肯喝药……”
萧彻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他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看着那倔强的后脑勺,眉头微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无奈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清晏。”萧彻的声音放得低沉,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起来,把药喝了。喝了药,身子才能好得快。”
被子里的人毫无反应,甚至把被子裹得更紧了点。
“听话。”萧彻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那团“蚕蛹”,语气加重了一分,“难道要朕亲自喂你?”
这话本是带着点威胁,想逼他乖乖就范。
谁知,被子里的人不仅没动,反而往里又缩了缩,无声地表达了“宁死不屈”的决心。
萧彻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面对谢清晏这种“不识好歹”的时候。那点纵容瞬间被帝王固有的霸道取代。
“敬酒不吃吃罚酒!”萧彻冷哼一声,眸色一沉,不再废话。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被子边缘,用力一掀!
“啊!”沈言只觉得身上一凉,惊呼声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强行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挣扎,手脚并用想要推开萧彻,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抗拒。
萧彻却不管不顾,一手牢牢箍住他乱动的身体,另一只手直接端起了旁边矮几上的药碗!那浓烈的苦涩气味瞬间扑面而来,熏得沈言一阵反胃,挣扎得更厉害了。
“唔!放……开!”沈言发出破碎的呜咽,拼命扭着头想避开那越来越近的碗沿。
就在沈言以为萧彻要强灌时,眼前的人却做出了一个让他大脑瞬间宕机的动作!
只见萧彻眉头都没皱一下,竟直接低头,含住了碗里一大口深褐色的药汁!然后,在沈言惊骇欲绝、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目光中,萧彻那张俊美却带着不容置疑霸道的脸猛地凑近!
一只大手用力却精准地掐住了沈言的下颌,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
下一秒,带着萧彻体温的、滚烫苦涩的药汁,便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容抗拒地、直接地、通过紧贴的双唇渡进了沈言的口中!
“唔——!” 沈言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都僵住了!
唇上传来柔软却带着绝对掌控力的触感,鼻息间充斥着浓烈的药味和萧彻身上独特的龙涎香气息!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不适,更有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前所未有的羞耻感!
omG!
仿佛有烟花在脑子里炸开!沈言的脸颊、耳朵、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爆红!如同煮熟的虾子!他整个人都懵了,完全忘记了吞咽,也忘记了挣扎,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萧彻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任务。
他见沈言愣住,趁机又含了一口药,再次俯身,如法炮制!霸道地撬开齿关,将药汁强硬地渡了过去!
一口,又一口……
直到碗底见空。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也暧昧、羞耻得让沈言的灵魂都在尖叫!
当最后一口苦涩的药汁被渡入口中,萧彻终于松开了钳制。
他直起身,看着眼前呆若木鸡、脸颊红得滴血、眼神涣散、仿佛被雷劈过的谢清晏,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伸出拇指,极其自然地抹去了自己唇边残留的一点药渍,又顺手抹掉了沈言嘴角溢出的些许褐色液体。
那动作,带着一种事后的餍足和理所当然,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喂药方式,不过是给不听话的小孩灌了点糖水。
“喝完了。”萧彻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躺下休息。” 他甚至还伸手,帮呆滞的沈言拢了拢散开的寝衣领口。
沈言这才猛地回神!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啊”地一声短促惊呼,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然后一头扎回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了!整个人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羞愤欲死,再也不敢看萧彻一眼!
太…太丢人了!这比强灌还羞耻一万倍!这流氓他怎么敢!怎么敢用……用嘴……!
看着床上瞬间鼓起、还在微微颤抖的“蚕蛹”,萧彻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带着点恶劣的愉悦。
他并非有意轻薄,只是……这法子确实最有效。而且似乎感觉……还不错?
他不由得想起更早之前,谢清晏昏迷不醒、药石难进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这般,将药含在口中,一口一口地渡进去,只为吊住他一线生机。
那时心中只有焦急和恐慌,哪像现在……竟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滋味?
萧彻摇摇头,甩开这不合时宜的旖旎念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王德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和犹豫,低声道:“陛下……太医院那边,有个叫小安子的小太监,受林将军所托,来打听……打听公子的情况。”
萧彻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林牧野?还敢派人来打听?要不是他,他萧彻才不会突然上头弄了一大堆肉食给谢清晏吃。
他看了一眼床上那团依旧毫无动静的“蚕蛹”,冷冷地对王德海吩咐道:“告诉他,公子无碍,只是脾胃略有不适,静养几日便好。等公子好了再去看他。”
“是。”王德海连忙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到殿外,对那个探头探脑、一脸焦急的小安子复述了萧彻的话,末了又严厉地警告了几句。
小安子得了消息,虽然不尽详细,但知道谢公子只是“脾胃不适,静养几日”,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不敢多留,对着王德海千恩万谢后,便匆匆跑回太医院复命去了。
乾元殿内,沈言依旧缩在被子里,脸颊的滚烫久久不退,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霸道又苦涩的气息,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属于萧彻的触感。羞愤之余,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悄然荡开了涟漪。
而萧彻,则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后,目光深沉地看着那团“蚕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唇,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殿内,只剩下两人各自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无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