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偏冰灰色的眼眸最初是全然冰冷、空洞、毫无感情的，甚至翻涌着纯粹攻击性的暴虐寒芒，如同最危险的野兽。
但很快，瞳孔焦距艰难地凝聚，清晰地映出了身后人那副奇异又妖冶的模样——
林砚秋头顶微动的猫耳，身后不安分的蓬松猫尾，还有那张带着熟悉又陌生笑意的昳丽面容。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极度干涩的嘴唇微张。
谢沉舟难以置信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僵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来：“林…砚…秋？”
认出之后。
谢沉舟眼神中的冰寒并未完全褪去。
反而混杂了更深的困惑、难以置信，以及易感期Alpha特有的、对被靠近的omega那股强烈到几乎扭曲的占有欲和一丝濒临失控的侵略性。
他身体依旧僵硬冰冷，不过还是想下意识试图转动身体。
想要彻底面对这个突然以如此形态出现的人。
但他自身糟糕的状态严重限制了他的动作。
林砚秋见他竟真的认出了自己，非但不退，反而笑得像只成功偷腥的小狐狸，眼角眉梢都染上得意又狡黠的光彩。
他甚至故意甩了甩猫尾，那柔软灵活的尾尖带着一丝挑衅，轻轻地、快速地扫过谢沉舟紧抿的、缺乏血色的唇瓣。
“主人好眼力呀~”他语气娇憨，拖长的尾音里却像藏着无数个小钩子，“我都变成这副样子了，您居然还认得出来？”
信息素的交融与对抗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激烈。
林砚秋持续释放着安抚性的omega信息素。
但不再是被动地任由其弥漫，延伸出无数有生命的、无形的触手，主动地、试探性地缠绕上谢沉舟那依旧狂暴冰冷的雪松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初闻是清冽干净的，像雪后初霁的空气，巧妙地掩盖了更深层的韵味。
其间夹杂着omega天然自带的、如同奶猫般的甜软气息。
但若仔细分辨，其深处似乎潜藏着更复杂、更勾人心魄的底蕴，若有似无，引人探究。
谢沉舟的信息素本能地抗拒、试图吞噬这股外来的、试图“入侵”并“安抚”他的气息。
但又无法自拔地被其吸引，尤其是那气息中独一无二、深刻烙印着“林砚秋”灵魂印记的部分。
原本如同绝对零度领域般坚固的冰寒气息，开始出现细微却清晰的波动，仿佛厚重的坚冰遇到了持续散发热量的暖阳。
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痕。
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谢沉舟的呼吸略微加重，喉结持续滚动，苍白皮肤下似乎有压抑的热流在艰难地挣扎奔涌。
林砚秋环抱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那冰冷僵硬的肌肤正在微微发颤，似乎在抵抗，又似乎在渴望。
林砚秋低笑一声，开始了更像“训狗”般的安抚与撒娇。
他一边精巧地控制着信息素的输出，一边用语言和动作进行“调——教”。
毛茸茸的猫耳主动又依赖地蹭了蹭谢沉舟冰冷的脸颊和下颌线，带来细微的痒意和陌生的暖意。
蓬松的猫尾则像有自己的想法。
轻轻地、带着表扬意味地拍打着谢沉舟被冰块困住的手臂，像是在奖励他刚刚认出了自己。
与此同时。
林砚秋那只空闲的手也没闲着，指尖带着omega特有的温热。
看似无意地在他结实的、覆盖着薄冰的胸膛上画着圈，动作轻佻又暧昧。
然而，就在谢沉舟被这接连的刺激弄得呼吸一窒。
下意识想要抬起那只尚且能微微活动的手去抓住这只作乱的手腕时——
林砚秋却像是早有预料，指尖如同滑溜的鱼儿。
轻轻巧巧地一缩，灵活地躲开了他试图禁锢的动作。
“要乖哦，”林砚秋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气音，像情人间的呢喃，又像魔鬼的低语，“乱动的话……安抚可就停止了。”
他话语里的威胁轻飘飘的，却精准地拿捏住了谢沉舟此刻最原始的需求。
谢沉舟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冰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更剧烈的情绪，被易感期和眼前景象双重冲击的理智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徘徊。
谢沉舟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林砚秋，试图从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算计。
但他只看到了一派近乎天真的狡黠和一种……
仿佛洞悉一切、游刃有余的从容。
这种从容，莫名地刺痛了Alpha骨子里的骄傲，却又可耻地安抚着他躁动不安的灵魂。
“你。”谢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冰面，“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不重要呀，”林砚秋打断他，指尖这次大胆地点上他紧抿的唇瓣，感受到那冰冷的柔软，猫尾愉悦地卷了卷，“重要的是，我现在能让您好受一点，不是吗？”
他歪了歪头，猫耳随之轻轻抖动，眼神纯然又无辜，仿佛刚才那些带着强烈暗示和掌控意味的举动都不是他做的一般。
“所以，安静一点，接受它，好不好？”他像是在商量，但语气里却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谢沉舟像是被困住的猛兽发出的不甘又无奈的哀鸣。
他闭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上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微微颤抖着。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挣扎或者反抗。
那狂暴的雪松信息素，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和排斥性，反而开始出现一种迟缓的、笨拙的……尝试接纳的姿态。
它如同退潮般，缓缓地、一丝一丝地收敛起那些尖锐的冰刺。
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股清甜温暖的气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求，却又害怕将其惊走。
冰封的浴室里，极致严寒开始缓慢地、肉眼可见地消退。
包裹着谢沉舟身体的坚冰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裂痕逐渐扩大，融化的冰水顺着他的身体线条滑落，浸湿了两人紧贴的衣衫。
林砚秋感受到手下身体的颤抖从之前的抵抗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紧绷，那是极力克制着某种汹涌本能的表现。
他甚至能听到谢沉舟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速度撞击着，仿佛要挣脱冰层的束缚。
“对，就是这样。”林砚秋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鼓励的意味，猫尾如同安抚的软刷，轻轻环住谢沉舟的手腕，尾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脉搏，“很好，做得很好，乖狗狗。”
他的夸奖像是带着奇异的魔力，让谢沉舟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一瞬。
然而，Alpha的顺从总是短暂且伴随着反噬的风险。
就在林砚秋稍稍放松警惕，以为安抚初步见效的那一刻——
谢沉舟那双冰灰色的眼眸倏然再次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