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光芒,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燃的唯一火炬,顽强地在神帝那冻结时空的法则领域中撑开了一片仅有三丈方圆的“净土”。
这片区域内,时间恢复流淌,空间恢复自由,秦枫与云曦那濒临湮灭的意志,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这“净土”之外,依旧是那令人绝望的、由神帝意志主宰的凝固世界。
混沌光芒与帝宫法则在领域的边缘激烈地相互侵蚀、湮灭,发出无声的咆哮。
光芒在稳定地闪烁,显然,这块觉醒的系统残片,正以其蕴含的混沌本源,与整个神域帝宫的法则体系进行着殊死的对抗。
它能支撑多久,无人可知。
神帝那模糊面容上的光晕,波动得愈发剧烈。
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秦枫眉心前悬浮的、正不断散发混沌光芒的残片,以及那残片深处隐约残留的、令他感到极度不适的混沌真灵气息。
惊疑、凝重,甚至还有一丝被极力压制的、源自古老记忆深处的……忌惮,在他心中交织。
“混沌……竟真的还有遗存……”他低沉的自语声,仿佛带着岁月的尘埃,在凝固的时空中泛起微澜。
他的注意力,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掌控的变数所吸引。
那维系时空凝滞的绝对意志,因这内心的震动与对混沌光芒的全力压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缝隙!
就是现在!
一直被秦枫护在身后,同样在混沌光芒庇护下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云曦,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决绝,无比清澈!
她没有去看那正在与神帝意志对抗的混沌光芒,也没有去关注神帝那罕见的情绪波动。
她的目光,穿透了这片狭小的安全区域,仿佛看到了那横亘在她命运之上、束缚了她无数载光阴的无形枷锁!
她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血脉的特殊,知道了那所谓的“契约”,知道了这数十载囚禁背后那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但,那又如何?!
数十载的孤寂,数十载的思念,数十载与骨肉至亲的分离……这滔天的苦难,岂是一句“为了大局”、“必要之恶”就能轻轻揭过的?!
她不要做什么可能引发灾劫的“钥匙”,她只要做回一个母亲!
一个能够自由地拥抱自己孩子的母亲!
就在神帝因混沌之力的强烈干扰而心神微震,对全局掌控出现那一丝缝隙的千钧一发之际——
云曦动了!
她猛地抬起右手,那纤细、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送至唇边,贝齿狠狠咬下!
“嗤!”
一滴晶莹剔透、却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淡金色彩、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霞光与古老符文流转的血液,从她指尖沁出!
这滴血出现的刹那,整个帝宫空间,那些原本因混沌光芒出现而混乱扭曲的法则光带与信仰星辉,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催化剂,震荡得更加剧烈!
就连那混沌光芒笼罩的区域,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这是云曦的本命精血!
蕴含着她最纯净、最古老的先天神女本源,也是当年……缔结那份囚禁契约时,最重要的引子与凭证之一!
“曦儿!尔敢!”
神帝终于脸色剧变!
那一直平淡如水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清晰可辨的惊怒!
他瞬间明白了云曦想要做什么!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出手阻止,意念一动,那被混沌光芒排斥在外的凝固法则便如同亿万柄无形利剑,向着云曦攒射而去!
然而,晚了!
云曦对他的呵斥充耳不闻,对他那含怒而来的法则攻击视若无睹。
她的眼中,只有那滴悬浮于指尖的淡金色精血,只有那万载沉沦后终于看到的、打破枷锁的唯一希望!
她以燃烧生命般的决绝,将那滴本命精血屈指一弹,打入身前虚空!
同时,檀口轻启,一段古老、晦涩、仿佛来自天地初开、蕴含着溯源与归真之力的神语吟唱,如同涓涓溪流,又似洪钟大吕,清晰地回荡在这片被混沌光芒守护的狭小空间,并穿透出去,引动了冥冥中某种亘古存在的规则!
“以吾之血,溯吾之源……”
“契约为凭,枷锁显现……”
“因果缠绕,今夕何年……”
“道韵为引,法则为鉴……”
随着她那蕴含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古老吟唱,那滴打入虚空的淡金色精血,骤然燃烧起来!
化作一团无比纯粹、无比耀眼、仿佛能照透一切虚妄的本源神焰!
这团神焰,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主动迎上了正在与帝宫法则对抗的混沌光芒!
奇迹发生了!
那仿佛能湮灭万法的混沌光芒,与这团蕴含着云曦生命本源与古老契约引子的神焰接触,非但没有相互排斥、毁灭,反而如同水乳交融般,奇异地结合在了一起!
混沌光芒的包容、衍化特性,与神焰中那溯源、破妄的古老神力,在这一刻形成了某种玄妙的互补与增幅!
“嗡——!!!”
一道混合了混沌之色与淡金神光的奇异光柱,冲天而起,无视了帝宫空间的凝固与封锁,直接轰击在了这片奇异空间的最高处,那法则流转最为密集、仿佛代表着神界权柄核心的虚无之地!
“轰隆隆——!”
仿佛触动了某个沉寂万古的机关,整个帝宫空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源自本源的剧烈轰鸣!
无数的法则光带疯狂舞动,信仰星辉明灭不定,仿佛整个神界的根基都在动摇!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一张巨大无比、由无数繁复到极致、流淌着各色光芒(代表着当年缔约的六界至强力量)的古老符文所构成的——契约虚影,被那混合光柱硬生生地从虚无中逼了出来,显化于帝宫上空!
契约庞大无比,散发着苍茫、古老、束缚一切的沉重气息。
其上的条款密密麻麻,大部分都光芒稳定,代表着仍在履行的约定。
而其中一条,一条用暗金色的、如同枷锁般的符文书写,其核心处隐隐与云曦气息相连的条款,在混合光柱的冲击下,在云曦那燃烧本命精血的吟唱引导下——
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闪烁起来!
光芒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其上那暗金色的枷锁符文,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代表着囚禁云曦数十载的那部分契约……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