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那一声饱含血泪的“快走”,如同最后的警钟,在秦枫近乎停滞的心湖中炸响。
然而,这警钟响彻的,却是一片已然被绝对力量冰封的绝望之地。
那三道自虚空迈出的古老身影,并未立刻出手,甚至没有多看瘫倒在地、如同蝼蚁般的白枫、蓝凌和沐芊雪一眼。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笼罩在朦胧而威严的光晕之中,仿佛三座矗立于时光长河源头的神山,亘古,永恒,漠然。
然而,正是这份静默,所带来的压迫感,远比任何狂暴的攻击更加令人窒息。
无法形容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液态铅汞,充斥在核心区域的每一寸空间。
空气不再流动,仿佛被冻结。
光线在这威压下扭曲、黯淡,唯有那三位至尊长老周身散发的、蕴含着至高法则韵味的光芒,成为这片区域唯一的光源,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白枫的脸颊死死贴在冰冷的神金地面上,他想抬头,想挣扎,想握紧他的短戟,但那无形的力量如同整个神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脊梁上,别说动弹,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肺部如同被巨石填满,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吸进的却仿佛是凝固的金属颗粒。
他的视线开始发黑,耳中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挣扎、却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无力跳动的闷响。
蓝凌的意识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疯狂摇摆。
那恐怖的威压无孔不入,即便他封闭了六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继而自我湮灭的意志。
他的阵法知识,他引以为傲的推演能力,在这绝对的力量层次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他甚至连思考如何应对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只剩下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与颤栗。
沐芊雪是众人中唯一还能勉强保持一丝清醒意识的,并非因为她更强,而是她那源自魔界的、与神圣力量天生相悖的本质,让她对这种纯粹的、至高无上的神圣威压产生了最激烈的排斥反应。
魔魂在战栗,在哀嚎,仿佛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正在飞速消融。
她伏在地上,十指深深抠入坚硬的地面,划出深深的痕迹,黑色的魔血从指尖渗出,却无法减轻半分那灵魂将被净化、被抹除的恐怖感。
她背上的韩月凝,气息愈发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在这威压下彻底消散。
而首当其冲的,是秦枫。
他拄着妖皇剑,半跪于地,是全场唯一还能勉强维持一个姿势的人。
但这并非轻松。
他的脊梁如同承载着万古青天,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折断。
全身的骨骼、肌肉、经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先前燃烧生命本源带来的虚弱与剧痛,在这外部恐怖威压的引动下,如同火山般在体内彻底爆发!
噗!
他又一次喷出鲜血,这次的血液颜色暗淡,甚至带着些许内脏的碎块。
他的视线剧烈晃动,眼前那三道模糊的光影仿佛化作了三尊擎天巨神,正冷漠地俯视着他这只妄图撼动天地的蝼蚁。
差距!令人绝望的差距!
秦枫曾与神将黄羽激战,曾直面界尊级的气息,但此刻他所感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层次!
这三位至尊长老,他们的存在本身,仿佛就代表着神界某一部分的根本法则!
他们的力量浩瀚如渊,深不可测,秦枫甚至无法准确判断他们究竟处于渡劫期,还是……已然超越了那个界限!
仅仅是存在,仅仅是自然散发的威压,就几乎要碾碎他的肉身,磨灭他的神魂,瓦解他所有的斗志!
这就是神界真正的底蕴吗?
这就是囚禁母亲万载的力量吗?
刚刚因为见到母亲而燃起的炽热火焰,在这绝对零度般的威压下,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那扇近在咫尺、裂开一道缝隙的门,此刻仿佛远隔了无数个星海。门缝后母亲那焦急、担忧、含泪的目光,如同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他动不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那联合的至尊威压下,他连调动一丝妖力,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就像一只被凝固在琥珀中的飞虫,眼睁睁看着希望就在眼前,却连触碰的力量都没有。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冻结血液,冰封灵魂。
其中一位至尊长老,目光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落在了秦枫身上。
那目光并非带着杀意或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实验室里奇异标本般的审视与淡漠。
“妖皇血脉……竟能至此……”一个古老、苍茫、仿佛由无数法则共鸣形成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带丝毫情感,却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可惜,逆天而行,终是虚妄。”
另一个声音接口,同样漠然:“闯入神狱,毁镇狱门,其罪……当诛。”
最后一位长老未曾言语,但他周身的光晕微微波动,一股更加具体、更加针对的禁锢之力,如同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秦枫缓缓收拢,显然是要将他生擒。
没有雷霆震怒,没有呵斥质问,只有平静的宣判与执行。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连愤怒和反抗都成了一种奢侈。
刚刚因劈开门缝而诞生的一丝微光,在这三位至尊长老降临的瞬间,便被无情而彻底的绝对黑暗所吞噬。
绝境!十死无生之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