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看那个人……”
一个刚从校门走出的男生，手里的奶茶差点没拿稳，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看什么……我尼玛！”同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那不是……那人是不是秦峰？”
“你傻了？秦峰都牺牲了，追悼会都开完了，学校还给他立了像，你没看门口那大铜疙瘩吗？”
“可……可这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啊！”
“这也太像了吧。”
“妈呀，不会是……显灵了吧？头七也早就过了呀……”
议论声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几个胆子小的女生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掏出手机，镜头在秦峰和铜像之间来回切换，仿佛在确认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周海龙听着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声，老脸一红，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座三室一厅。
他一把拉住秦峰，压低声音催促：“赶紧的，上车！我们开车进去！”
秦峰倒是一脸无所谓，甚至还有闲心抬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的铜像。
姿势是“冒着炮火逆行冲锋”，面部表情刚毅果决，就是这铜像的工艺好像差了点，看着有点憨。
“连长，别急啊，我还没跟我的铜像合个影呢。”秦峰内心吐槽。
“合个屁！”
周海龙把他往车里一塞，自己也迅速钻进驾驶室，一脚油门，吉普车直接驶入学校。
车后，留下了一群风中凌乱的学生。
“刚才……刚才那人是不是笑了？”
“我好像也看见了……鬼还会笑？”
“赶紧发校园墙！就说秦峰在校门口显灵了！活的！”
……
车上，周海龙一边开车，一边摸出手机给校长打电话。
“喂，刘校长吗？我是周海龙啊……对对，我们到校门口了，有点事想跟你提前打个招呼……什么？你在大礼堂？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周海龙的表情更古怪了。
“怎么了连长？”秦峰问。
“校长说，他正在大礼堂，组织大一新生开‘学秦峰，树新风’的主题动员大会。”周海龙干咳了两声，“还说……晚上礼堂有为你专门排演的话剧，《英雄秦峰》。”
秦峰：“……”
他现在有点后悔没死了。死了起码清净。
吉普车在礼堂附近停下。
刚一下车，秦峰就感觉肚子一阵翻江倒海，估计是那把五颜六色的药丸起了作用。
“连长，你先去，我上个厕所，马上就到。”
“快点啊，别乱跑。”
周海龙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大步流星地朝礼堂走去。
秦峰拐进了旁边教学楼的洗手间。
刚在一个隔间里蹲下，外面就传来了两个男生的说话声，还伴随着点烟的“咔哒”声。
“哎，凯哥，你说这学校是不是有病？开学第一天不搞联谊，不介绍社团，把几千人拉到礼堂，就为了学习一个死人。”好像是石磊的声音。
“谁说不是呢。”魏凯吐出一口烟圈，语气里满是不屑。
“天天学秦峰，月月学秦峰，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家伙死了都不让人安生，真是个扫把星。”
真是冤家路窄，正是秦峰的老熟人，魏凯和石磊。
石磊附和道：“就是，听说期末还要考他的英雄事迹，挂科不给学分，这不扯淡吗？”
魏凯冷笑一声：“咱们学校就靠着他这块‘烈士’招牌，打算来年多招点生呢。”
“卧槽，真的假的？那我们不是亏大了！”
“所以说，他就是个扫把星！活着的时候默默无闻，死了倒成神了，呸！”
隔间里，秦峰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两人倒是死性不改，从军训那会儿就和他不对付。
外面的两人还在吞云吐雾地吐槽着。
“行了，烟抽完了，赶紧去礼堂吧，不然导员又得点名。”魏凯把烟头扔进便池。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阵阴恻恻的冷风，毫无征兆地从洗手间的尽头吹了过来，卷起了地上的几片纸屑。
明明是大白天，窗外阳光明媚，洗手间里的光线却莫名暗淡了下来。
“凯……凯哥，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石磊缩了缩脖子。
“废话，中央空调开那么足，能不冷吗？”魏凯嘴上说着，心里也泛起一丝嘀咕。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最里面的那个隔间，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叹息。
“唉……”
那声音，空洞，飘忽，仿佛带着来自九幽地府的寒气。
魏凯和石磊的身体同时一僵，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咯吱咯吱地转了过去。
只见那个隔间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
“谁……谁在里面？”魏凯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
只有那道门缝，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地、无声地，越开越大……
“我死得……好惨啊……”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隔间里传出！
魏凯和石磊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秦峰的音色。
一想到秦峰，两人瞬间炸毛。
“你……你是谁？别……别装神弄鬼！”魏凯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们……不是天天都在学习我的事迹吗？”那个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悲凉，“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轰！
魏凯和石磊的脑子，像被一道天雷劈中，一片空白。
是秦峰！
真的是秦峰！
两人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牙齿咯咯作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隔间的门，终于完全打开。
秦峰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孤单……”秦峰抬起头，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说我是……扫把星？”
“不不不！不是的！峰哥！我们错了！”魏凯反应过来，疯狂磕头，脑门撞在瓷砖上砰砰作响，“我们是敬仰您！我们是在赞美您啊！”
“对对对！”石磊哭得涕泗横流，“我们说您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文曲星！是扫把星……不对！是吉星！是福星啊！”
秦峰飘到他们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魏凯的脸。
“你不要过来啊！”
魏凯浑身一哆嗦，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冻了三百年的冰块摸了一下，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是吗？”秦峰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可是，我怎么听见……你们在抱怨呢？”
“没有！绝对没有！”魏凯都快吓晕过去了，“我们是说，您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道路！我们感谢您八辈祖宗！”
“既然这样……”秦峰幽幽地说，“那你们替我办几件事，好不好？”
“好好好！别说几件，几百件都行！”
“第一，把我的英雄事迹，手抄一百遍。我要你们每个字都刻在心里。”
“第二，去我铜像下面，每天早晚三炷香，风雨无阻，直到毕业。”
“第三写一篇一万字的心得体会，烧给我……我托梦检查。”
魏凯和石磊哪敢说个不字，点头如捣蒜。
“还有……”秦峰的语气忽然变得更加阴森，“以后，谁再敢在背后说我一句坏话……”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森白的笑容。
“啊——！”
魏凯和石磊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吓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