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渊带来的人果然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方才被骨棒惊起的混乱不过一瞬,有人踉跄着扶住同伴的肩,有人迅速将武器背到身后,两息间就从慌乱里拧出了章法,顺着莫洋指的方向往后撤。
“真真,带你的人先退!我和高兴断后!”莫洋侧过身,声音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劲。
他清楚,严真真就是这支队伍的定海神针,只要她在,哪怕天塌下来,队伍都乱不了。
“是!”严真真应道,回身时,她却对着陆怀渊命令道,“陆叔,你留下配合!”
“留老陆干什么?”
高兴的声音从机甲面罩后传出来,头都没回,眼下这局面,他们俩能不能自顾都难说,再加个陆怀渊,岂不是要分心护着个累赘?
陆怀渊没接话,只对着身旁的人急喝,“机甲包!快给我!”手指扣住那泛着冷钢色的包带时,指节都绷得发白。
“老陆也退进去!”莫洋的声音和陆怀渊的动作撞在一起,他怎会不懂高兴的顾虑。
可严真真根本没理他们俩的反对,脚步已经往后挪了,“他对你们有用!”话音落时,人已经带着撤退的队伍往堡垒方向走,背影很快融进黑暗里。
莫洋此时也是无暇顾及,见严真真已经走远,只能无奈道,“老陆,躲到我们俩身后!情况不对马上就跑,不用管我们俩!”
陆怀渊拍拍莫洋的肩头,“收到!放心,我能自保。”说话时,他将背包的两个安全卡扣用力卡紧。
耳边突然响起“呜呜”的低吟,是高兴的电磁炮开始充能,电流在炮管里流转的嗡鸣裹着冷意。
除此之外,只剩下身后那帮人撤退时的有序脚步声。
而那只将小宋穿透的骨棒依旧一动不动,被穿在上面的小宋早在几分钟前就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垂在骨棒上像片皱缩的破布。
可下一秒,那具尸体突然像被按了震颤开关,胸腔疯狂起伏,四肢在半空里胡乱蹬踹。
他大张的嘴洞黑洞洞的,喉管里冒出气泡似的“嗬嗬”声,两颗眼珠先是高高鼓起,接着竟挤破眼窝飞了出来,垂在脸颊上晃荡,眼白上糊满暗红的血污,活像泡发的腐坏鱼丸。
更恐怖的一幕也在这一刻出现。
莫洋看见,头顶的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一张扁平的巨脸缓缓压下来。
灰扑扑的皮肤皱得如同泡发的腐木,上半张脸嵌着十二只硬井盖大的复眼,每只眼里都映着三人缩成黑点的影子,复眼转动时还泛着油腻的绿光,不规则地排布在那张脸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张脸没有鼻子,只在嘴巴的位置裂着一道巨口,边缘翻着暗紫色的肉刺,涎水混着猩红的黏液顺着刺尖往下滴。
两颗碗口粗的巨螯从嘴角两侧探出来,螯钳上还挂着半块不知名的碎肉,泛着腥气的风裹着这股味道,直往莫洋鼻子里钻。
整张脸的底色,是一种病态的灰。
莫洋猛地攥住高兴的手腕,脚步贴着地面往后蹭,因为他发现那巨脸的目光,竟没落在他们三人身上,而是死死锁着骨棒上的小宋。
“不要发出声音,慢慢撤退!”莫洋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风里。
既然不是对方的目标,莫洋可不想主动惹这尊煞神。
高兴立刻关掉电磁炮的充能,炮管瞬间缩回机械臂里,他侧过头,对着陆怀渊扬了扬下巴,“老陆,到我背上来!”
高兴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预防等下跑路时陆怀渊这中年男人拖后腿,因为仅仅是那张大脸,已经让心中有了判断——他和莫洋加起来可能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陆怀渊会意,踩着高兴的机甲膝盖往上跳,高兴伸手托了把他的腰,将人稳稳架在背上。
“这玩意儿是啥?”高兴转向莫洋,“你瞅那嘴?别说一个老陆,三个叠在一起塞进去都填不满牙缝!”
三人里最弱的陆怀渊,此时在高兴的嘴里,就是一个计量单位。
陆怀渊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强忍着没接话。
莫洋手腕一扬,直接打断高兴到了嘴边的话,掌心朝下按了按,“不要说话,继续退!”
风里裹着的腐味突然浓了,那张大脸离小宋已不足半米,似乎又活过来的小宋,在那张脸靠近时舞动地更加激烈了。
“那小宋......是不是还没死?”高兴的目光黏在小宋抽搐的胳膊上,满是不忍。
莫洋的瞳仁缩成针尖,视线焊在那张大脸上,连眨眼都不敢,“人都被穿透了,正常人撑不过3秒,他绝对死透了。他现在能动,是那根骨棒的原因!它不知道对小宋做了什么。”
莫洋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那根骨棒在刚才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淡青色微光,而小宋的尸体也是在那微光出现后才开始剧烈颤动。
“先别管这些,别招惹那怪物就对了。”莫洋又命令道。
可就在这时,那张大脸咧开的嘴角里,突然探岀一段管子,棕褐色的,样子就像泡胀的腐木,表面还黏着说不清的黏液,顶端细如铁针。
那“吸管”越拉越长,在空中晃了晃,突然“噗嗤”一声,狠狠扎进小宋的胸膛,莫洋几乎能听到肋骨断裂的脆响,而小宋乱颤的四肢也在这一瞬骤然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这时,陆怀渊的声音突然冒出来,音调压得极低,“小莫!那根骨棒是这个怪物的一部分!是它的脚!”
“什么?”莫洋惊讶地侧头,看向陆怀渊的眼神里满是怀疑,“你怎么知道?”
陆怀渊往莫洋的耳边凑了凑,鼻息喷在对方的脖子上,“我也有异能!”
“啥?你也有异……呜呜呜......”高兴刚要开口,便被莫洋一把捂死了嘴巴。
莫洋打量了一眼陆怀渊,随即又将视线锁定那张大脸,“老陆,你有什么异能?”
陆怀渊也知道此时不是隐瞒的时候,严真真让他留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出对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