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镇魔司的灵司办公室内,灵晶灯悬在穹顶,洒下的淡金灵光将桌案上的玉简堆染得莹润。
沈夜之所以在聚灵膳馆留下这枚符,一是护老杨一家周全,二是引黑风帮的话事人来找他。
外域邪修帮比本土的李家更好掌控,他们行事狠辣,但是在本地却没有跟脚,缺镇魔司修士撑腰,只要给点资源,便能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爪牙。
归根结底,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更妙的是,能让他们与李家互相制衡,逼着两支势力内卷,争抢他的“青睐”——修仙界从不是单打独斗,借势而为才是王道。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张清躬身进来,玄色劲装的衣角沾着淡淡的灵雾,显然刚从外面查案回来。
“大人,您找属下?”
“木玄的案子,停了。”沈夜放下传讯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灵晶行的势力盘根错节,木玄背后有灵晶行理事撑腰,张清再查下去,怕是会被悄无声息地“处理”——灵舟失事、灵脉突发枯竭,这些都是修仙界的惯用手段。
张清的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很快躬身:“属下明白。”
他虽恨灵晶行的修士,却也懂沈夜的用意——他的命,比所谓的“真相”重要。
“木玄会送一批灵晶过来,算你这段时间的辛苦费。”沈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觉得亏,你若再查,哪天突然被调去荒灵渊当值守修士,或是‘意外’坠崖,我可救不了你。”
张清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谢大人关照!属下不敢有怨言。”
他知道沈夜不是危言耸听,木玄能在灵晶行坐到信贷部部长,手段定然狠辣,绝不会容忍他这个低阶修士揪着不放。
“案子也该结了。”沈夜指了指桌角的一枚玉简,“夜影和他的同伙,本就有前科,作案现场又留有他们的灵力痕迹,让他们认了,正好给苏湄的案子画个句号。”
张清愣住——他之前明明推断木玄是凶手,可沈夜一句话,就要让夜影背锅。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国民要的是“凶手伏法”的交代,沈夜要的是结案的功绩,至于真相,没人在乎。
“属下明白,这就去完善证据链,让夜影认罪。”
沈夜挥挥手,张清躬身退下。待门关上,沈夜拿起陈修平留下的玉简笔记。
里面记载着两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推测:两男一女的邪修组合,以女修为首,心理变态,嗜杀成瘾,却在最后一次作案后突然消失,大概率是因死亡、灵脉断裂、转学或留学分开,且三人当年应是十七八岁的仙门弟子,常住京都。
“酒良。”沈夜捏碎传讯符,片刻后,一名身着青布劲装的修士走进来,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去查一下京都所有宗门门,凡在两年年前十一月初七至次年开春,退学、转学或死亡的弟子,列一份名单给我。”
“属下遵命!”酒良躬身离去。
沈夜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敲击着桌案。
陈修平的推测有道理,五名死者的死亡间隔两三月,凶手若真是年轻弟子,分开的时间定然在最后一次作案后不久,这个方向比查十万修士的灵力印记靠谱多了。
午时,镇魔司的灵膳房飘来灵麦粥的香气。
张清端着一碗灵粥走进审讯区,玄铁牢门内,夜影被禁灵镣铐锁在石柱上,灵力紊乱,脸色惨白。张清将粥递过去,语气平淡:“认了,你能少受点苦。”
夜影颤抖着接过粥,眼泪混着粥水咽下——他本是邪修团伙的小喽啰,只是恰巧在苏湄的府邸外留下过灵力痕迹,却被张清盯上。
禁灵符的折磨、灵鞭的抽打,早已让他精神崩溃。
“我认……人是我杀的……”
一个时辰后,张清拿着认罪玉简,走进次长叶宏文的办公室。
叶宏文身着玄色官袍,腰间系着镇魔司次长的玉牌,正低头批阅玉简。
他拿起张清的认罪书,眉头皱起:“你之前不是说木玄嫌疑最大?为何突然改了口供?”
“是属下之前推断有误,现场证据都指向夜影,他也已认罪。”张清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叶宏文盯着他看了片刻,挥手让他离去。
待张清走后,叶宏文捏碎一枚传讯符,径直走向玄铁牢——他最厌恶刑讯逼供,若真是屈打成招,这案子便是镇魔司的耻辱。
牢内,夜影听见脚步声,吓得浑身发抖,以为又是张清来折磨他。
“别打了……我认……我什么都认……”
他蜷缩在石柱旁,像只受惊的灵鼠,灵力紊乱得连话都说不清。
叶宏文看着他这副模样,怒火瞬间涌上心头——禁灵镣铐上还沾着灵血,夜影的灵脉气息微弱,显然是被强行抽离了部分灵力。
“夜影,我是镇魔司次长叶宏文,苏湄真是你杀的?”
“是……是我……求求你别再问了……”
夜影涕泗横流,眼神空洞,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混蛋!”
叶宏文猛地拍向石柱,玄铁柱上的禁灵符文泛起红光,“镇魔司是斩邪除奸的地方,不是屈打成招的魔窟!”
他转身摔门而去,怒火中烧——张清定是被木玄收买了,而沈夜作为系长,定然知情!
此时的沈夜,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吃着灵麦粥,一边翻看陈修平的笔记。
灵晶灯的光晕落在玉简上,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凶手三人,女修灵力阴柔,男修一人力大,一人擅隐匿……”
“哐!”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叶宏文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手里攥着夜影的认罪玉简,重重拍在桌案上。
“沈系长!你可知夜影是被刑讯逼供的?张清为何突然不查木玄?他是不是被木玄收买了!”
沈夜放下粥碗,拿起玉简随意翻看,语气平静:“叶宏文次长,证据确凿——夜影的灵力痕迹、指纹在现场,他本人也认罪,有何不妥?”
“不妥?”叶宏文指着玉简,气得灵脉都在颤抖:
“你去看看夜影!他被折磨得连灵脉都快断了!这就是你要的‘证据’?镇魔司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我要求重新查案,张清已不可信!”
沈夜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灵力瞬间弥漫开来,压得叶宏文微微后退。
“叶宏文君!”他提高声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质疑张清,是不是也在质疑我?质疑我被木玄收买?”
他虽与木玄达成了盟友约定,却绝不会承认。
修仙界的规则就是如此,只要没有实证,表面的体面必须维持。
叶宏文这等认死理的修士,根本不懂“人情世故”——难怪会被玄天宫踢到镇魔司来,哪个领导会喜欢这种只会拆台的下属?
叶宏文被沈夜的气势震慑,却依旧梗着脖子:“我只认真相!镇魔司不能办冤假错案!”
“真相?”沈夜嗤笑,将玉简扔回桌案,“国民要的是‘凶手伏法’的交代,镇魔司要的是结案的功绩,至于夜影是不是真凶,重要吗?”
他起身走到叶宏文面前,灵力压迫得叶宏文喘不过气,“你若再纠缠,就不是重新查案那么简单了——你觉得,玄天宫为何把你调来镇魔司?”
叶宏文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沈夜不是不懂,而是根本不在乎。
修仙界从不是非黑即白,权力与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
他攥紧拳头,却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夜坐回椅上,重新拿起陈修平的笔记,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玄铁牢内,夜影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办公室里,灵晶灯的光晕依旧柔和;而镇魔司外,黑风帮的传讯符正悄然亮起。
沈夜知道,叶宏文的质疑只是小插曲,连环杀人案才是真正的难关,而黑风帮的上门,或许能给他带来新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