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时,风狸部的使者阿影已背着藤编行囊站在帐外。行囊里装着三样礼物:一匹蜀锦裁成的披风,边缘绣着赤蛇部图腾;十斤精盐,用犀牛角盒装着;还有一张绘制详尽的山林猎场分布图,标注着黑木部常出没的陷阱区。
“记住,见到赤蛇部首领,先递披风,再谈盐,最后展开地图。”赵信拍了拍阿影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只说‘黑木部占了咱们两家太多猎场,不如各守边界,联手把他挤出去’,别提汉军,只说是你们风狸部和青竹部的意思。”
阿影点头,将赵信塞给他的密信藏进发髻——信上用百越暗语写着:“月圆之夜,黑木部粮仓见。”这是留给赤蛇部里早就暗中联络的长老的。
送走阿影,赵信转身走进另一侧帐篷。黑木部的小族长乌木正坐在里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他是被族里的老仆悄悄送出来的,昨夜刚亲眼见着自己儿子因私藏半袋米,被黑木首领下令杖打三十,此刻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乌木族长,”赵信推给他一碗热茶,“你部落在黑木部边缘,每年猎获的三成要上交,族人连过冬的皮毛都凑不齐,何苦跟着他卖命?”
乌木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首领他……他早不是十年前那个护着族人的领袖了!去年为了讨好赤蛇部,把咱们世代守着的温泉让了出去;今年又要抽走半数青壮去修堡垒,那分明是去当炮灰!”
“我知道你手里有黑木部的布防图。”赵信直截了当,“只要你能在月圆之夜打开西寨门,放出我们的人,事成之后,温泉归你部落,朝廷还会拨三十石粮食,够你族人过冬。”
乌木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要黑木首领给我儿子赔罪!”
“若他不降,自然由部落公审。”赵信起身,将一枚刻着“汉”字的铜符放在桌上,“这是信物,届时交给守门的汉军,他们会带你儿子去治伤。”
乌木颤抖着拿起铜符,指尖冰凉。
三日后,阿影带回了赤蛇部首领的答复——一张用蛇胆液画的地图,在火烤后显露出两个字:“可行”。随信送来的还有赤蛇部的信物:一枚蛇形玉佩,据说能号令赤蛇部的边境哨兵。
“赤蛇部果然动心了。”赵信展开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黑木部与赤蛇部的争议地带,“他们在黑木部东边屯了五百人,表面是对峙,其实是等着坐收渔利。”
木坤凑过来:“要不要提醒他们提防赤蛇部反水?”
“不用。”赵信冷笑,“让他们互相猜忌才好。乌木那边,我已让斥候盯着,他部落的老弱昨夜已悄悄转移到青竹部暂避,他没有退路了。”
月圆前一日,黑木部的气氛格外紧张。黑木首领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下令加强西寨门守卫,还把乌木叫去问话。乌木揣着铜符,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衫,却硬是凭着几句“加固防御是好事”的场面话混了过去。
当晚,风狸部的密探传来消息:赤蛇部在边境点燃了三堆篝火——这是百越语里“同意合作”的信号。赵信立刻让人备马,辅助营的三百人悄悄摸到黑木部西侧山林里,手里都攥着阿影绘制的陷阱分布图。
子时刚过,圆月爬上山头。乌木借着巡营的机会,用酒灌醉了西寨门的守卫,颤抖着拉开门栓。门刚开一道缝,就被汉军的铁钳死死顶住——赵信带着人鱼贯而入,脚步轻得像猫。
“粮仓在东南角,我去开门!”乌木举着铜符在前引路,火把的光映着他紧绷的脸。
突然,东边传来喊杀声!赵信心里一沉,却见木坤带着青竹部的人从阴影里冲出来:“将军!赤蛇部动手了!他们在东边烧了黑木部的草料场!”
原来赤蛇部按捺不住,提前发动了攻击。赵信当机立断:“木坤带五十人去接应赤蛇部,别让他们占了便宜!乌木,带我们去首领帐!”
黑木首领正被东边的火光惊得冲出帐篷,迎面就撞见赵信的刀。“是你!乌木你这个叛徒!”他目眦欲裂,挥刀就砍,却被赵信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胸口。
“你的族人早就不想跟着你了!”赵信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温泉部落的人在寨门外等着讨说法,被你杖打的青壮家属就在帐外!”
黑木首领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寨墙下站满了举着火把的族人,乌木的儿子被人扶着,后背的伤痕在火光下触目惊心。他手里的刀“哐当”落地,瘫坐在地。
此时东边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木坤押着赤蛇部首领的弟弟走进来——这家伙想趁乱抢粮仓,被早有准备的辅助营逮了个正着。
“首领,”阿影凑到赵信身边,递上赤蛇部的蛇形玉佩,“他们果然没安好心,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背面刻着‘独吞’二字。”
赵信掂了掂玉佩,看向被捆住的赤蛇部使者:“回去告诉你哥哥,黑木部已平,争议地带归朝廷管辖,再敢越界,休怪汉军不客气。”
乌木看着被押走的黑木首领,突然跪地叩首:“谢将军为我族人做主!”
帐外的族人爆发出欢呼,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赵信望着混乱中逐渐安静下来的部落,知道这场分化的棋局,终于落定了最后一子。而那些被策反的内应,此刻正站在火光里,眼里第一次有了安稳生活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