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城外的旷野上,风卷着沙尘打在铁甲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司马尚勒住战马,两万赵国骑兵列成三排横阵,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片涌动的黑云。他望着对面天宇部队筑起的防线,眉头拧成了疙瘩——那些临时搭建的拒马桩深深扎进土里,桩顶的铁刺闪着寒光,后面是三层弓箭手阵列,箭簇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最外围还挖了丈宽的壕沟,沟底埋着削尖的木杆。
“将军,这防线也太严实了!”副将催马上前,声音里带着焦躁,“咱们奔袭三日,本想速战速决,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
司马尚啐了口唾沫,铁靴碾过地上的碎石:“天宇这老狐狸,果然早就算准了咱们会来。传我令,先派轻骑试探,看看他们的箭阵覆盖范围!”
三队轻骑兵应声而出,马蹄踏过旷野,扬起一道黄尘。刚冲到距防线百丈的地方,对面突然响起密集的弓弦震颤声,数百支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前排的骑兵纷纷坠马,惨叫声混着战马的嘶鸣刺破风幕。剩下的人慌忙调转马头,却被第二波箭雨追着屁股射,仓皇退回时,又折损了十余人。
“他娘的!”司马尚一拳砸在马鞍上,“弓箭手压制!让盾牌手顶上去填壕沟!”
赵国骑兵迅速变换阵型,盾牌手举着三层厚的藤牌,一步步向前推进,身后跟着扛着木板的工兵。藤牌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却挡不住天宇部队抛射的火罐——陶罐在空中划过弧线,砸在藤牌上碎裂,火油瞬间燃起,浓烟裹着火星腾起,逼得盾牌手连连后退,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兵瞬间被火焰吞噬。
“换投石机!”天宇站在防线后的高台上,冷静地下令。十架投石机应声转动,石弹呼啸着越过防线,砸进赵国骑兵阵中,顿时人仰马翻。一个石弹正巧落在工兵队伍里,木板和血肉混在一起飞溅,吓得后面的人不敢再上前。
“将军,他们的投石机射程比咱们的远!”副将脸色发白,“再这么耗下去,兄弟们的士气要垮了!”
司马尚盯着防线中央那面“天”字大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知道,天宇在拖时间——邯郸那边还不知道邺城已破,等他们察觉不对劲时,南部的粮草早就被天宇运空了。可眼下这防线就像块硬骨头,啃不动,绕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旷野另一侧,天宇的帐篷里,副将正铺开舆图:“将军,赵国骑兵的左翼是薄弱点,他们的弓箭手都集中在右翼,要不咱们派轻骑绕后突袭?”
天宇摇头,指尖点在舆图上的河流位置:“信都西侧有条暗河,水流湍急,骑兵过不去。他们故意把左翼露出来,就是想引咱们分兵。司马尚是沙场老将,不会给咱们这么明显的破绽。”
“那怎么办?”副将急道,“咱们的粮草也只够撑五日了,要是僵持下去……”
“撑得住。”天宇看向帐外,“司马尚比咱们更急。他带的是骑兵,粮草全靠随军携带,最多三日就得断粮。咱们守好防线,等他们自己乱阵脚。”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骚动。赵国骑兵竟推着十辆冲车来了,车身上裹着湿牛皮,显然是为了防火。冲车撞在拒马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桩子摇晃了几下,却没倒下。
“加把劲!给我撞!”司马尚亲自擂鼓,鼓声震得地面发颤。赵国士兵嘶吼着推车,冲车一次次撞向防线,拒马桩的木头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天宇部队的弓箭手立刻调转方向,箭矢专攻冲车后的士兵,却被牛皮挡住大半。几个士兵趁机爬到拒马桩上,挥刀砍向连接桩子的铁链。
“砍断他们的铁链!”司马尚大喊。
“倒油!”天宇的声音同时响起。
油罐从防线后滚出,砸在冲车旁碎裂,火折子扔出的瞬间,烈焰腾空而起,湿牛皮被烤得滋滋作响,冒出白烟。冲车后的士兵被火焰逼退,刚砍开一半的铁链又被重新焊死。
“撤!快撤!”司马尚见火势蔓延,只能下令后退。冲车被烧得焦黑,留在原地冒着黑烟,像几具扭曲的尸体。
这一轮攻防下来,双方各损了近百人。赵国骑兵的阵脚有些松动,几个士兵坐在地上,解下水囊大口灌水,眼神里满是疲惫。他们本是奔袭而来,想着速战速决,却被拖成了拉锯战,战马也开始焦躁地刨蹄子。
天宇部队这边,弓箭手的手臂都在发颤,连续拉弓让他们的虎口崩裂,渗出血迹。工兵们正抓紧时间修补被撞松的拒马桩,用新的铁链加固。
“将军,赵国骑兵在阵前杀马了!”哨兵来报。
天宇走到高台边,果然看见司马尚的士兵在宰杀战马,鲜血染红了地面。“他们在省粮草。”天宇冷笑,“骑兵没了马,就是步兵。传下去,今晚加哨,他们可能要夜袭。”
入夜后,旷野上的风更冷了。赵国营地果然亮起了火把,却不是朝防线来,而是往西北方向移动。
“将军,他们要绕路?”副将紧张起来。
“是诈袭。”天宇望着火把的方向,“西北是暗河,根本过不去。他们想引咱们分兵。”
果然,半个时辰后,火把突然掉头,朝着防线右翼猛冲过来。司马尚亲自带队,骑兵们弃了战马,举着短刀攀爬壕沟,试图从侧面突破。
“放箭!”
箭雨再次落下,黑暗中亮起无数道寒光。赵国士兵掉进壕沟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还是有人爬上了防线。天宇部队的步兵立刻迎上去,刀光剑影在火把的映照下交错,厮杀声震彻夜空。
司马尚砍倒两个步兵,刚要撕开缺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惊呼——他留在左翼的预备队竟被天宇的伏兵冲散了。原来天宇早猜到他会声东击西,提前在左翼藏了一支精锐。
“中计了!”司马尚心头一沉,只能下令撤退。退回营地时,又损了三百多人,连他自己的手臂也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天蒙蒙亮时,旷野上暂时安静下来。双方的尸体被拖到阵前,形成一道惨烈的界限。赵国骑兵的阵型稀疏了不少,战马的嘶鸣也弱了许多。天宇部队的防线虽有破损,却依旧挺立,只是士兵们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司马尚坐在帐中,看着断臂残垣的营地,突然将酒杯摔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粮草见底,士兵疲惫,连战马都杀了近百匹,再耗下去,不等邯郸来援,这两万骑兵就得全军覆没。
而天宇站在高台上,望着朝阳染红的天际,指尖轻轻敲击着栏杆。他知道,僵持的局面快要结束了。司马尚的锐气已泄,接下来,该轮到他主动出击了。信都城外的风,终于有了转向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