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的宫墙高耸入云,青砖缝里还残留着昨夜箭矢划过的痕迹。天宇踏着临时搭建的木台登上攻城塔,玄色披风在猎猎风中舒展,甲胄上的寒光与头顶的烈日交相辉映。他身后跟着两名亲兵,一人捧着卷好的布告,一人扛着扩音用的铜制喇叭——那是工匠营连夜赶制的器物,喇叭口打磨得锃亮,能将声音传得更远。
宫墙之上,齐军守军缩在垛口后,握着弓箭的手微微发颤。田单留下的五百亲卫虽都是精锐,此刻却如困兽般焦躁,不少人频频望向城内百姓聚集的方向——那里已传来阵阵欢呼,天宇的军队正沿街分发粮草,孩童们围着士兵手中的粮袋雀跃,老人们跪在地上叩谢的身影看得他们心头发沉。
“都打起精神!”宫墙上的齐军将领嘶吼着,挥刀劈翻一个试图探头的士兵,“田将军说了,只要撑到援军来,每人赏黄金十两!谁敢投降,我先斩了他!”
话音未落,攻城塔上的铜喇叭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闷响,惊得城头上的士兵齐齐抬头。天宇接过喇叭,试了试音,醇厚的声音透过铜器放大,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宫墙内的齐军弟兄们,我是天宇!”
城头上的骚动瞬间平息,连那名挥刀的将领也愣住了,死死盯着攻城塔上的身影。
“你们守在这里,无非是为了田单的赏金,或是怕他秋后算账。”天宇的声音平稳有力,像砸在石板上的夯锤,“但你们看看城外——田单的主力已被我军击溃在狼山,田忌的援军被挡在济水西岸,三天之内别想靠近大梁城。你们守的这座宫城,早就成了孤城。”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亲兵立刻展开布告,阳光照在黄绸上,“赦免令”三个大字格外醒目。“这是天子亲批的赦免令,”天宇的声音陡然提高,“凡此刻放下武器走出宫门者,不论军衔高低,一律赦免罪责!普通士兵发安家银五两,回乡务农者免除一律赋税;愿留军中立功者,即刻编入我军,待遇与我军士兵同等!”
城头上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有士兵忍不住探出脑袋,目光落在布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那名齐军将领脸色铁青,举刀就朝最近的士兵砍去:“别信他的鬼话!这是离间计!”
“是不是离间计,你们心里清楚!”天宇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昨夜从狼山逃回来的士兵,此刻正在城外领赏,他们中有人昨天还在跟你们一起守城门!”他侧过身,对着身后吩咐,“把王二带上来!”
很快,一个穿着齐军旧甲、缠着绷带的士兵被领到攻城塔边缘。他对着宫墙哭喊:“是我啊!我是三营的王二!昨天在狼山投降后,人家真给了五两银子,还请大夫治了伤!李大哥、张小弟,别傻了,田单跑了,咱们守着这座空宫有什么用啊!”
城头上的齐军瞬间炸开了锅,那名将领还想挥刀镇压,却被身边的士兵死死按住——那士兵眼眶通红,正是王二口中的“李大哥”。
天宇趁机继续喊话,声音里添了几分温和:“弟兄们,你们多是大梁本地人,父母妻儿或许就在城外领粮。你们守在这里,是想让他们跟着宫城一起被炸塌吗?”他指向宫墙下堆积的柴草,“我军中的投石机已备好,火箭也架在了西边的箭楼。若非要顽抗,半个时辰后,这宫墙就会变成火海。”
“但我不想这么做。”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去,“城破之后,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这是军规。但主动打开宫门的,我保他当个百夫长,带着弟兄们领赏回家。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
铜喇叭的余音在宫墙间回荡,城头上的齐军面面相觑,握着弓箭的手渐渐松开。那名被按住的将领还在挣扎怒骂,却被一名老兵一拳砸在脸上,闷哼着倒在垛口后。
“将军!”城头上突然有人高喊,“我们信你!但求你别伤了宫里的百姓!”
天宇朗声回应:“我军进城后,只搜田单余党,不伤百姓分毫!商铺照常开门,粮铺由我军接管,继续赈济三日!”
“哐当——”一声脆响,宫墙上落下一柄长剑,紧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越来越多的兵器掉在青砖上,发出密集的碰撞声。那名老兵扒着垛口喊道:“我们打开宫门!但求将军信守承诺!”
“我天宇在此立誓,若违此誓,教我万箭穿心!”天宇拔出腰间长剑,对着宫墙高举,“开门!”
宫墙下的吊桥缓缓放下,沉重的宫门“吱呀”作响,一点点向内打开。齐军士兵排着队走出宫门,放下武器,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色。天宇望着他们,对身边的周昂道:“按赦免令分赏,愿意留下的编入辅军,不愿留的给足盘缠,派车送他们回家。”
阳光穿过敞开的宫门,照在宫墙内侧的石阶上,那里还残留着田单亲卫刻下的“死守”二字,此刻却像个笑话。天宇走下攻城塔,踩着满地兵器走向宫门,身后的士兵们扛着粮草紧随其后,宫墙内传来百姓的欢呼,与城外的声浪汇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