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大梁城外围的薄雾还未散尽,三声嘹亮的号角便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这是进攻的信号,也是合围的开端。
林文站在城北高地的望楼上,手中紧握着令旗。他身后,两万步兵已列成整齐的方阵,甲胄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随着他一声令下,令旗挥落,方阵如潮水般向前推进,甲叶碰撞的脆响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平原上掀起沉闷的轰鸣。
“第一队,占北门外三里坡!”
“第二队,控制西城墙下的干涸河道!”
“弓弩营,架箭上弦,瞄准城头!”
命令层层传递下去,士兵们各司其职,迅速抢占预定位置。北门外的三里坡是天然的制高点,能俯瞰整个北城防御;西城墙下的河道虽已干涸,却能作为隐蔽的冲锋通道;弓弩营则在百步外搭起箭阵,箭头直指城头,让魏军不敢轻易露头。短短半个时辰,城北与城西已竖起连绵的营寨,栅栏与拒马桩快速立起,将两扇城门牢牢锁在包围圈中。
与此同时,城南的赵武正带着一万骑兵奔袭粮道。他们换上了缴获的魏军军服,马蹄裹着厚布,悄无声息地穿过晨雾笼罩的田野。前锋斥候传回消息:大梁城南的“通济渠”沿岸,有三座粮仓,由五百魏兵驻守,此刻正是换岗的间隙。
“分成三队,一队袭左仓,二队袭中仓,我带三队抄后,不许放跑一个!”赵武压低声音下令,手中长枪一扬,率先冲了出去。
骑兵如劈波斩浪的利刃,瞬间撕开魏兵的防线。左仓的魏兵刚拿起早饭的窝头,就被踹开营门的骑兵堵在粮仓里,刀剑加身时还没反应过来;中仓的守军试图点燃烽火报信,却被疾驰的马蹄踏碎了火把;赵武亲率的三队则堵住了粮仓后的退路,将试图逃窜的魏兵一网打尽。
半个时辰后,三座粮仓燃起浓烟——这是得手的信号。赵武站在粮仓顶端,看着士兵们将粮食装车,嘴角扬起冷笑。他让人在粮仓废墟里插上“镇北军”的旗帜,又在通济渠的水闸处埋下炸药:“给他们留条空渠,让魏王咎看看,他的粮道,断了。”
城东的攻势则更显诡异。陈风带着五千轻骑,没有直接逼近城门,而是散布在东郊的密林与村落里。他们换上便装,伪装成逃难的百姓、砍柴的樵夫、卖菜的商贩,潜入魏军的视线盲区。
一个挎着菜篮的“农妇”走到东门附近的哨卡,趁着魏兵检查的间隙,悄悄将一张字条塞进石缝——上面画着哨卡的布防图;几个“樵夫”在山林里砍柴,实则在标记魏军的巡逻路线;甚至有士兵混进了给城门守军送水的队伍,摸清了换岗的规律。
陈风坐在一棵老槐树上,看着手下传回的情报,在地图上圈出十几个红点:“这些是魏军的暗哨,今晚动手,一个不留。”他指尖划过城东的“柳林渡”,那里是魏军偷偷运粮的秘密渡口,“告诉兄弟们,扮得像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到了正午,合围之势已初步形成。城北与城西的营寨连成一片,旗帜飘扬,弓弩营的箭阵始终瞄准城头;城南的通济渠飘着烧焦的木屑,粮船被截获的消息已传回城内;城东的密林里,陈风的轻骑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咬断魏军的退路。
大梁城内,魏王咎站在南门城楼,脸色比城砖还要青。他刚收到消息:三座粮仓被毁,通济渠被堵,连东郊柳林渡的秘密粮道也没了动静——派去探查的士兵,至今没回来。
“废物!都是废物!”魏王咎一脚踹翻身边的案几,地图与竹简散落一地,“田单的援军呢?不是说今日就到吗?”
身边的副将颤声回话:“王、王上,斥候说……齐军的先锋刚过马陵道,就被一股不明兵力缠住了,前进不得……”
“什么?”魏王咎眼前一黑,扶住城垛才站稳。他望着城外连绵的营寨,北有箭阵,南无粮道,东不见人影却处处透着凶险,西被河道封锁——这哪是包围,分明是天罗地网!
“传、传我命令!”魏王咎声音发颤,“关闭所有城门,加固防御!让百姓也上城墙,拿、拿家里的门板堵缺口!”
城楼下的魏军士兵开始慌乱地搬运石块、钉死城门,百姓们被驱赶着扛着门板涌上城墙,哭喊声与斥骂声混在一起,整座大梁城,瞬间被绝望笼罩。
城外,林文站在望楼上,看着城内慌乱的动静,对身边的亲兵道:“传信给将军,合围已成。告诉赵武,守好通济渠,别让一船粮进去;让陈风盯紧东郊,别放一个魏兵跑出去。”
他低头看向城墙上忙乱的人影,嘴角没有丝毫笑意:“围而不攻,不是让他们喘气,是让他们看着希望一点点灭了。”
亲兵领命离去,望楼下的士兵们正有条不紊地加固营寨,伙夫开始埋锅做饭,弓弩手换岗休息,一切都透着与城内截然不同的沉稳。远处的马陵道方向隐约传来鼓声,林文知道,那里的好戏,也快开场了。
夕阳西下时,大梁城彻底被暮色笼罩。城外的营寨亮起篝火,连成一圈温暖的光带,将这座孤城包裹其中。城头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而城外的篝火却越烧越旺,映着士兵们年轻却坚定的脸庞。
赵武在通济渠边烤着缴获的羊肉,油星溅在火上滋滋作响。他往马陵道方向瞥了一眼,笑道:“老林那边稳了,就等将军那边收网了。”
陈风则在东郊的密林中,借着月光检查着绊马索。他身后的士兵们靠在树上打盹,怀里的刀却握得很紧。
大梁城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城外那圈篝火的光,像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攥紧了拳头。合围的棋子已落满棋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着困在棋盘中的对手,一步步走向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