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城楼在暮色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城砖上的箭孔密密麻麻,像凝固的伤疤。守将秦峰拄着半截长枪,站在垛口边,望着关外扬起的尘烟——那是匈奴铁骑的先锋,黑压压的骑兵队列在荒原上铺开,马蹄声隔着数里地传来,像闷雷滚过大地。
“将军,西北角的箭楼快撑不住了!”亲兵浑身是血地跑上来,甲胄上还插着支匈奴的狼牙箭,“匈奴人用投石机砸塌了半面墙,弟兄们正用身体堵缺口!”
秦峰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露出被烟熏黑的脸。他腰间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清晨被匈奴的弯刀划开的,简单包扎后便再没顾上处理。“让三队顶上去!”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把最后那箱火药搬出来,等他们靠近了再炸!”
关外的匈奴骑兵开始冲锋了。领头的是个络腮胡的百夫长,骑着匹黑马,手里的长弓不断射出火箭,城楼的木质结构被引燃,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秦峰抓起身边的硬弓,拉满弓弦,瞄准那百夫长的咽喉——这把弓他用了十年,当年随父亲镇守雁门时,父亲亲手交给他的。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正中百夫长的肩胛。那匈奴人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身后的骑兵阵脚顿时乱了一瞬。秦峰趁机大喊:“放箭!”
城楼上的弓箭手齐齐放箭,箭雨像乌云般罩向敌阵。匈奴骑兵纷纷举起盾牌格挡,却仍有不少人中箭落马。但他们的冲锋并未停止,后续的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逼近,手里的弯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将军,火药来了!”几个士兵抬着个沉重的木箱跑过来,箱子上的引线已经备好。秦峰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咬了咬牙:“等他们到护城河对岸再点燃!”
护城河的冰早就被凿开,冰冷的河水泛着黑浪。匈奴骑兵冲到河边,开始搭建临时浮桥,用圆木和皮革快速拼接,眼看就要铺到对岸。秦峰猛地挥手:“点火!”
士兵点燃引线,火舌迅速窜向木箱。“轰隆”一声巨响,木箱在护城河上空炸开,碎石和铁屑像暴雨般砸向匈奴骑兵,浮桥被炸得粉碎,河面上飘满了断裂的圆木和尸体。
“好!”城楼上爆发出一阵欢呼,但秦峰的脸却沉得更厉害——他知道,这是最后一箱火药了。
夜幕降临时,匈奴人暂时撤退了,留下满地狼藉。秦峰拄着长枪走下城楼,脚下的石板黏糊糊的,全是血。城门口堆着伤员,哀嚎声此起彼伏,军医正用烈酒给伤口消毒,惨叫声刺破夜空。
“将军,粮食只够三天了。”军需官凑过来,声音发颤,“箭矢也快用尽,弟兄们……好多人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秦峰望着城墙上插满的匈奴旗帜,那些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在炫耀胜利。他从怀里掏出块干硬的饼,掰了半块递给军需官:“分下去,让弟兄们垫垫肚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告诉大家,朝廷的援军一定在来的路上,咱们只要守住雁门关,就是守住身后的千里河山。”
夜渐深,城楼上的火把忽明忽暗。秦峰靠在垛口边,望着关外漆黑的荒原,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匈奴骑兵的呼喝。他摸了摸胸口的令牌,那是父亲留给他的,上面刻着“忠勇”二字。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他站在这城楼上,说:“雁门是咱家的根,守不住它,就没脸见祖宗。”
“父亲,儿子没给您丢脸。”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就在这时,关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不是匈奴人的马蹄声,而是整齐的步伐声,伴随着隐约的号角——那是汉军的号角!秦峰猛地站直身体,瞪大了眼睛望向黑暗深处,只见远处的荒原上亮起一串火把,像条火龙正蜿蜒而来。
“是援军!援军到了!”城楼上的士兵突然大喊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秦峰的眼眶也热了,他举起长枪,指向那串火把,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弟兄们!撑住!咱们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