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黄沙掠过官道,天宇勒住马缰,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丘陵。大军北上已过五日,前路渐入山地,两侧峭壁如刀削,谷底隐约可见湍急的河流。他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指尖在马鞍上的地图上划过——这片名为“鹰嘴崖”的地带,正是兵家所说的“咽喉要冲”,若遇伏击,首尾难顾。
“将军,此处地势险要,是否要派斥候先行探路?”副将赵勇策马跟上,铠甲在风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手里攥着半截枯枝,在掌心碾成碎末,“昨日捕获的敌军俘虏招供,前方三十里有敌营驻扎,人数约三千。”
天宇没立刻答话,反而翻身下马,踩着碎石走向崖边。崖下的风更烈,吹得战袍猎猎作响,他俯身捡起块页岩,看了看断面的纹路:“此地岩层疏松,易崩塌,不适合大军久留。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日落前穿过鹰嘴崖,到前方开阔地扎营。”
赵勇刚要应声,天宇却话锋一转:“另外,让随军的工匠营首领来见我,带齐硝石、硫磺和麻布。”
半个时辰后,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工匠营首领老周正捧着个陶碗,里面盛着灰黑色的粉末,指尖捻起一点,凑近鼻尖轻嗅:“将军,这硝石纯度尚可,硫磺里杂了些砂石,得再过遍筛子。只是……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天宇在案上铺开一张新羊皮纸,用炭笔勾勒出三个小小的圆锥:“我要你们做三种信号弹,红、黄、蓝三色分明,升空后能在三里外看清。”他指着红色圆锥,“红色代表进攻,升空后全军衔枚疾进,直扑敌阵;黄色代表撤退,各部有序后撤至预设防线;蓝色代表包抄,左右两翼即刻迂回,断敌后路。”
老周的眉头拧成疙瘩,手里的陶碗晃了晃:“信号弹?倒是听说过军中用烟火传信,可这三色分明……难啊。硫磺燃起来是黄色,硝石混着木炭是红色,蓝色……卑职从未见过烟火能烧出蓝色。”
“用铜粉试试。”天宇从行囊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闪着金属光泽的粉末,“前几日在市集上偶然购得,据说铜器灼烧时会泛蓝光,或许能用。”他将铜粉倒进陶碗,与硝石、硫磺混合,用树枝搅拌,“关键是要控制用量,确保三色清晰可辨,互不混淆。”
帐外传来马蹄声,赵勇掀帘而入,手里举着面染了色的麻布:“将军,找遍全军,只寻到这三色麻布,红色是用茜草染的,黄色是栀子,蓝色……是用靛蓝草反复染了五次才成。”
天宇拿起蓝色麻布在阳光下看了看,色泽虽不够鲜亮,却也足够醒目:“把麻布剪成巴掌大的方块,分别裹在三种药弹外,既能助燃,又能让颜色更分明。”他转向老周,“药弹的引线要做长些,确保能被强弓射出后,在空中停留足够时间再炸开。”
老周捧着陶碗的手微微发颤,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卑职明白了!这就回去让弟兄们赶制,今晚不睡也要做出样品!”他刚要转身,又被天宇叫住。
“记住,”天宇的声音沉了几分,“信号弹是三军性命所系,半点差错不得有。红色药弹多掺硫磺,确保火光炽烈;黄色药弹加些松香,让烟雾更浓;蓝色药弹……铜粉要研得极细,莫让砂石影响燃烧。”
老周重重点头,捧着陶碗快步离去。赵勇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将军,这信号弹真能管用?万一颜色混淆,或是引线太短炸在自家阵中……”
天宇走到帐口,望着正在列队的士兵,他们的铠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一片沉默的石林。“行军打仗,本就没有万全之策。”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有了这信号弹,至少能让各部在复杂地形中协同作战,总比以前靠旗语、号角传递命令,动辄延误战机要好。”
暮色渐浓时,工匠营的帐篷里亮起了灯火。天宇走过去,见老周正指挥着工匠们筛粉末、剪麻布,铜粉在陶碗里闪着细碎的光,茜草染的红麻布堆在角落,像堆着团火焰。
“将军,”老周举着个裹了红麻布的药弹,“您看这尺寸如何?用强弓射出,约莫能飞到十丈高。”
天宇接过药弹掂了掂,分量不轻不重,正适合力大的弓箭手发射:“引线留三寸,点燃后有足够时间瞄准发射。今晚先做三十枚,红、黄、蓝各十枚,明日拂晓试射。”
帐篷外,北风依旧呼啸,远处传来巡逻士兵的口令声。天宇望着工匠营帐篷里跳动的火光,心里清楚,这小小的信号弹,或许会成为接下来战事的关键——在这沟壑纵横的山地里,一道清晰的光,胜过千军万马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