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宇便带着赵虎、张铁匠等几名核心将领,踏着晨露出了营垒。城外的汉军似乎还在沉睡,只有巡逻的士兵踩着枯草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天宇示意众人矮身藏在一片茂密的酸枣丛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眼前的旷野。
“你们看,”他伸出手指,指向营垒以西的区域,“从这里往西北走三里,是片洼地,去年雨水大,冲垮了旧有的堤坝,形成了一片烂泥塘,上面只铺了层薄冰,此刻天寒,冰面看着结实,实则不堪一击。”
赵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片洼地泛着青黑色的光,与周围的黄土坡形成鲜明对比。“将军是说,把汉军引到那里去?”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可那烂泥塘看着不大,能陷多少人?”
“不够,所以要连起来用。”天宇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地图,借着熹微的晨光展开。地图是他亲手绘制的,上面用炭笔勾勒出高低起伏的地形,几处关键位置还做了标记。“你们看,这片烂泥塘的东侧是鹰嘴崖,崖壁陡峭,只有一条窄路能通到崖顶;西侧是乱石滩,巨石嶙峋,骑兵根本无法展开。”
他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如果我们能把汉军主力诱进烂泥塘与鹰嘴崖之间的狭窄地带,再派一队人抢占鹰嘴崖,居高临下扔滚石,另一队堵住入口,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张铁匠蹲下身,用断指在地上画着草图:“可汉军不是傻子,周勃久经沙场,怎会轻易钻进这种死地?”
“正因他久经沙场,才会钻。”天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周勃自恃兵力是我们的十倍,必然轻视我们。昨日他按兵不动,不过是在等我们内部生乱。若我们今日故意露出破绽,让他觉得有机可乘,以他的性子,定会率军追击。”
“破绽?”赵虎摸了摸后脑勺,“咱们营里现在上下一条心,哪有破绽可露?”
“破绽是造出来的。”天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赵虎,你带五十名新兵,今日午时在南门‘巡营’,故意装作松散懈怠,让汉军的斥候看到。再让几个弟兄‘不小心’把咱们仅剩的几袋粮食搬到南门的空地上晾晒,装作要清点物资、准备突围的样子。”
他转向张铁匠:“张大哥,你带人去烂泥塘东侧的密林里,连夜挖几条壕沟,上面铺些枯枝败叶遮掩。沟里不用太深,能绊住马蹄就行——汉军多骑兵,一旦马失前蹄,队形必然大乱。”
“那鹰嘴崖呢?”一直没说话的弓箭手李木忽然开口。他曾是猎户,最擅山地作战,“那崖顶虽高,却光秃秃的,藏不住人,恐怕刚上去就会被汉军发现。”
天宇早有打算:“不用藏。你带一百名弓箭手,明早就在崖下扎营,装作要抢占制高点的样子。周勃见了,定会分兵来争,等他的人爬到半山腰,你们就佯装不敌,退进密林。他为了抢占崖顶,定会派更多人追击,那时……”
“那时我们就把他们引到壕沟里!”赵虎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将军这计妙啊!既让周勃觉得占了便宜,又把他的人分了散了,等主力进了烂泥塘,咱们就关门打狗!”
天宇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汉军大营的方向。此刻营门已升起炊烟,隐约能看到士兵在操练。“周勃派来的斥候一定就在附近,”他低声道,“我们先回营,剩下的细节,到了晚上再议。”
回到营垒时,天已大亮。天宇立刻召集所有队正以上的军官,在中军帐内沙盘前推演战术。沙盘是用营里的黄土堆成的,精准还原了营垒周边的地形。当天宇把“诱敌深入”的计策和盘托出时,帐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将军,万一汉军不上当,反而绕到北侧进攻怎么办?”
“北侧是黑风口,风大得能吹走人,他们的投石机根本架不稳,周勃不会选那里。”
“要是烂泥塘的冰化了,咱们自己人过去岂不也会陷进去?”
“所以要等。”天宇指着沙盘上的烂泥塘,“这几天气温骤降,冰面只会更硬,足够支撑咱们的人快速通过,但汉军的重骑兵一踩,必陷无疑。”
讨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天宇身上,眼神里的疑虑被决心取代。“就按将军说的办!”赵虎第一个抱拳,“俺这就去教那些新兵怎么装松散,保证演得跟真的一样!”
张铁匠也跟着起身:“俺现在就带人去挖壕沟,不吃饭也要在天黑前挖好!”
帐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沙盘上,将那片象征烂泥塘的低洼处映照得明暗交错,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天宇望着沙盘,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心中清楚,这一计能否成功,不仅要看周勃是否上钩,更要看营里的弟兄们能否演好这场“戏”。
午时刚过,汉军的斥候果然在南门附近看到了“松懈”的守卫,也看到了晾晒的“粮食”。当他急匆匆回报周勃时,天宇正站在营垒的了望塔上,看着那名斥候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夜幕降临时,张铁匠带着人回来了,满身泥泞,却难掩兴奋:“将军,壕沟挖好了!俺特意在沟边种了几丛野蒿子,风一吹跟周围一模一样,别说马了,就是人走快了都得栽进去!”
李木也来复命:“崖下的营寨搭好了,故意留了些破绽,看着就像仓促建起的。”
天宇点点头,走到帐外,望着天边的残月。旷野上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营垒的围墙。他知道,明日将是一场硬仗,而此刻,那盘名为“诱敌深入”的棋局,已悄然布下,只待猎物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