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大捷的捷报尚未完全传开,一封盖着咸阳御印的竹简,便由快马送到了天宇案前。
传旨的内侍趾高气扬地站在帐中,尖着嗓子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边郡侯天宇,近日大破匈奴,忠勇可嘉。然陈胜逆贼势大,已逼近荥阳,威胁咸阳。特命你率所部三万兵力,即刻南下,驰援京畿,平定叛乱。若有迁延,以谋逆论处!钦此!”
帐内瞬间一片寂静。
赵信脸色骤变,上前一步道:“大人,这万万不可!我军虽经此战扩充至三万余人,但多是新募的士兵和收编的民壮,战力尚未稳固。若南下平叛,边郡空虚,匈奴残部必定卷土重来,到时候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抗命……”负责文书的军吏忧心忡忡,“朝廷震怒,派大军征讨,我等便是真正的反贼了!”
一时间,帐内众将议论纷纷,或担忧,或愤怒,却都拿不出两全之策。
天宇拿起那封征兵令,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心中清楚,这是秦廷的阳谋——陈胜义军逼近,朝廷兵力不足,便想调边军南下当炮灰。一旦他率军离开,经营许久的边郡必将落入匈奴或义军之手,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都安静。”天宇沉声开口,目光转向一旁的张良,“张先生可有良策?”
张良微微一笑,上前道:“百将勿忧。朝廷虽势弱,却仍有威慑之力,公然抗命确非良策。但若全盘听从,又会陷入绝境。依在下之见,可借‘边境未稳’为由,婉拒调遣。”
“如何婉拒?”赵信急切地问。
“匈奴左贤王虽败,但其主力尚存,休屠单于在漠北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南下报复。”张良从容道,“可在回奏中陈明利害:边郡乃京畿北大门,若我军南下,匈奴必趁虚而入,到时候义军未平,匈奴又至,咸阳将腹背受敌,危在旦夕。”
他顿了顿,补充道:“为表忠心,可主动提出派遣五千兵力,携带粮草,前往咸阳支援。如此一来,朝廷既得了援兵,又顾忌匈奴威胁,多半会应允。”
天宇眼中一亮,抚掌道:“张先生此计甚妙!既不违逆朝廷,又能保住边郡,两全其美!”
他当即命人取来竹简笔墨,亲自书写回奏:
“末将天宇,叩谢陛下隆恩。然匈奴虽退,残部仍在边境游荡,休屠单于蠢蠢欲动,边郡局势未稳。若末将领军南下,匈奴必趁机入侵,边郡失守,则京畿震动,义军与匈奴夹击之下,咸阳危矣。
末将愿死守边郡,为朝廷筑牢北大门,保京畿无虞。另选五千精兵,携粮草五千石,即刻启程驰援咸阳,听候陛下调遣。望陛下体察边地艰难,允准所请。”
写罢,天宇将竹简密封,交给传旨的内侍,又赏赐了些财物,言辞恳切地请他在皇上面前多说好话。
内侍见天宇虽未全盘应承,却也派了援兵,又得了好处,脸色缓和了些,拿着回奏便匆匆返回咸阳复命。
帐内众将这才松了口气。
“百将英明!”
“如此一来,既能保住边郡,又不算抗命,再好不过!”
天宇却未放松警惕,对赵信道:“挑选五千精锐,由你亲自统领,前往咸阳。记住,到了那边,少说话,多观察,凡事以自保为重,若遇危难,可相机退回边郡,不必拘泥于朝廷命令。”
“末将明白!”赵信领命,心中明白,这五千人名为援兵,实则是天宇安插在中原的眼线,也是应付朝廷的棋子。
数日后,赵信率领五千士兵,押送着粮草,踏上了南下之路。
而咸阳那边,胡亥与赵高见了天宇的回奏,果然如张良所料,陷入了犹豫。
赵高道:“陛下,天宇所言不无道理。匈奴豺狼成性,若真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他已派来五千援兵,也算尽了本分,不如暂且允准,待平定义军,再回头收拾他不迟。”
胡亥本就昏庸,闻言觉得有理,便下旨应允天宇暂不南下,命其“严守边郡,不得有误”,同时令赵信所部归入章邯麾下,参与平叛。
消息传回边郡,军营一片欢腾。
天宇站在城楼上,望着南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拒绝调遣只是权宜之计,随着天下局势愈发混乱,他与秦廷,乃至与各路义军之间,终将有正面碰撞的一天。
“百将,”张良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朝廷暂时不会为难我们了。接下来,当抓紧时间练兵、屯田,积蓄力量。”
天宇点头:“先生所言极是。乱世之中,唯有自身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北风掠过城头,带着草原的气息。天宇知道,短暂的平静背后,是更大的风暴在酝酿。他必须抓住这段时间,让边郡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在未来的乱世棋局中,占据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