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间谍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军营外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三日后,一队身着黑色官服、腰佩长剑的卫士簇拥着一顶马车,在营门处停下。
车帘掀开,走下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头戴獬豸冠,正是秦廷派来的御史周苛。他身后跟着百名精锐卫士,个个神色倨傲,带着一股来自中枢的威压。
周苛刚踏入中军帐,便将手中的节杖重重顿在地上,对着天宇厉声喝问:“天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杀朝廷派来的儒生,还私自收容数千流民,私扩军备,你可知罪?”
帐内气氛瞬间凝固,赵信等将领皆是怒目而视,却被天宇以眼神制止。
天宇神色平静,并未因周苛的怒斥而动容,反而微微躬身行礼:“御史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只是大人所言,末将有些不解。”
“不解?”周苛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张平原是朝廷派往边郡体察民情的属吏,你却污蔑他为间谍,将其斩杀,此乃擅杀朝廷命官!再者,你收容流民三千,未经朝廷允许,私开屯田,这不是私扩势力是什么?”
天宇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大人息怒。张平并非朝廷属吏,而是匈奴细作,末将有证可查。”
说着,他对亲兵示意。片刻后,亲兵捧着一叠竹简上前,上面是几封用匈奴文字书写的信件。
“这是末将从张平住处搜出的密信,”天宇拿起一封,递给周苛,“上面写着他与匈奴约定,烧毁我军粮草,配合匈奴南下劫掠。只因他行事不慎,被末将识破,才未能得逞。”
这几封信件实则是天宇根据此前截获的匈奴信件伪造而成,模仿了匈奴人的语气和笔迹,足以以假乱真。
周苛接过信件,虽不认识匈奴文字,却也能看出字迹潦草,绝非中原儒生所为。他眉头微蹙,心中已有了几分疑虑。
天宇趁热打铁:“大人若不信,可随末将出去看看。”
他带着周苛走出中军帐,先是来到营外的屯田处。只见原本荒芜的土地已被开垦成整齐的田垄,流民们正在士兵的指导下播种,虽然衣衫褴褛,却个个面带干劲。
“这些流民皆是遭匈奴劫掠的边民,若不收容,他们要么饿死荒野,要么沦为盗匪,反而会祸乱边郡。”天宇指着田地,沉声道,“末将让他们屯田,一来解决温饱,二来也能为军队提供粮草,减轻朝廷负担,何错之有?”
周苛面无表情,却未再反驳。
随后,天宇又带他查看了铁匠营。那里,改良后的鱼鳞甲和铁柄长戈整齐排列,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泽。几名士兵穿着新甲胄演练,动作灵活,防护严密。
“匈奴骑兵凶悍,我军甲胄兵器落后,若不改良,如何抵挡?”天宇拿起一具鱼鳞甲,递给周苛,“大人请看,这甲胄轻便坚固,能让士兵在战场上多一分生机。末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住边郡,不让匈奴踏入大秦半步。”
周苛抚摸着冰凉的甲片,又看了看操练场上军纪严明的士兵,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他此次前来,本是奉了胡亥之命,前来敲打这个在边郡崭露头角的百将,但若真要治罪,却也找不到过硬的理由——毕竟天宇确实打退了匈奴,稳住了边郡。
更何况,如今匈奴虎视眈眈,边郡确实需要能打仗的将领。若此时严惩天宇,惹得军心涣散,匈奴趁机南下,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沉吟片刻,周苛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张平之事,既然有‘证据’表明他通敌,便暂不追究。但收容流民、改良军备,终究不合规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朝廷念你守边有功,此次便不再深究。但从今日起,你需每月向朝廷上奏军情,不得隐瞒。若有异动,休怪朝廷无情!”
天宇心中了然,这是朝廷的妥协,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但能化解此次危机,已是最好的结果。
“末将领命!”天宇躬身应道,“定当每月上奏,不敢有丝毫隐瞒。”
周苛见他态度恭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卫士离开了军营。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赵信松了口气:“总算打发走了。这朝廷的人,真是难缠。”
天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只是开始。朝廷既然注意到了我们,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他转过身,看向操练的士兵和忙碌的流民,语气坚定:“我们唯有变得更强,才能在这夹缝中生存下去。”
秋风渐起,吹动着军营的旗帜,发出猎猎声响。天宇知道,与朝廷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