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垣县城外的空地上,新搭起的草棚连绵成片,炊烟如同无数条白色的带子,在低空缓缓飘荡。五万流民的到来,让这座原本宁静的县城骤然变得拥挤——每日清晨,领粮点前都排起长龙,负责分发粮食的士兵忙得脚不沾地,可粮仓的消耗速度,仍让天宇忧心忡忡。
“百将,再这么下去,囤积的五万石粮食撑不过三个月。”负责后勤的军侯拿着账簿,脸色凝重,“流民中老弱妇孺占了近半,光消耗不产出,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天宇望着远处在田埂上徘徊的流民,他们大多面带茫然,手中只有简陋的农具,不知该往何处用力。他转头看向张良:“张先生,流民安置,你可有良策?”
张良早已胸有成竹,取出一幅绘制好的屯田图:“民以食为天,若想让流民安定,必先让他们有地可种。可将流民按‘五家为一伍、十伍为一屯’分组,每组设屯长,由军中老兵兼任,负责管理与协调。”
他指向图上标记的荒地:“武垣县周边有大片闲置土地,可开辟十处屯田点,由军队提供种子、农具,甚至耕牛。收获后,按‘民六军四’分成——百姓得六成养家,军队得四成充作军粮,如此既能解流民温饱,又能补充军粮,一举两得。”
“此外,”张良补充道,“可规定屯田民免服徭役,若家中有男丁参军,还可额外减免一成粮税。这样既能鼓励流民垦荒,又能为军队输送兵源。”
天宇连连点头:“此计甚妙!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长治久安。”
当日,天宇便召集流民中的长者与识字者,当众宣布屯田政策。起初,流民们还有些犹豫——他们早已习惯了颠沛流离,对“种地纳税”的日子既渴望又恐惧。
“军爷,真能给我们土地?”一个满脸皱纹的纳税颤声问道,“不会种了一半又被收回去吧?”
天宇走到纳税面前,郑重道:“只要你们安心耕种,土地便归你们使用,收获的粮食六成归自己。若遇战乱或灾年,军队还会提供保护与救济。”
他话音刚落,一名士兵推着一车麦种走来,另一名士兵牵着耕牛,将种子和农具分发给前排的流民:“这是第一批种子,明日便由屯长带领大家开垦,军队会派弟兄们协助你们清理荒地、抵御野兽。”
看着实实在在的种子和耕牛,流民们终于放下心来。老农捧着一把饱满的麦种,激动得热泪盈眶:“有地种了,有家了!”
欢呼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原本茫然的流民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十处屯田点热闹非凡。流民们在老兵屯长的带领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士兵们不仅送来种子农具,还帮忙挖掘水渠、搭建简易防御工事,防止匈奴散兵或乱贼侵扰。
天宇时常巡视屯田点,见曾经面黄肌瘦的流民渐渐有了血色,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嬉戏,心中颇为欣慰。有一次,他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在教其他流民使用新式的曲辕犁——那是工匠营刚改良的农具,比传统犁铧省力三成。
“这犁真好用!”一个流民感叹道,“往年一天能耕一亩地就不错了,现在能耕两亩!”
年轻男子笑道:“等秋收了,我就去参军,我哥说军队里管饱,还能学本事!”
旁边的妇人笑着打趣:“你若去参军,你家就能减免一成粮税,往后日子更有盼头了!”
欢声笑语在田埂上回荡,曾经的绝望被对未来的憧憬取代。
一个月后,军侯前来汇报:“启禀百将,十处屯田点已开垦荒地万亩,种下的粟米、小麦长势良好,照此情形,秋收时预计能收获粮草三万石!”
天宇站在高处,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绿色的禾苗在风中起伏,如同一片希望的海洋。他知道,这不仅是粮食的收获,更是民心的凝聚——当流民们在这片土地上播下种子,他们便有了守护这片土地的理由,而这,正是他在乱世中立足的根基。
夕阳西下,将屯田点的身影拉得很长。天宇轻声道:“告诉弟兄们,好好守护这些田地,守护这些百姓。”
身后的士兵齐声应道:“诺!”
晚风拂过,带来了泥土与禾苗的清香,也带来了安稳与希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