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pc远东基地,参谋会议室。
“...以上就是近期慰问工作取得的成果,整体来看,效果是喜人的,受灾的民众不但恢复了开朗向上的情绪,而且对我们的认同感也更加高了。”宣传部的部长结束了他的报告,脸上带着一丝欣慰。
“嗯,辛苦你们。今后还要继续努力,维系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至关重要。”泽井总监对着他颔首微笑,温和的语调中蕴含着对成果的肯定。
接着,他目光转向长桌另一侧的吉冈哲司,脸上的笑容并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却多了一分探询的锐利,语气依旧平和:“吉冈局长,听说最近在太平洋深处发现了一个异常的信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闻言,坐在吉冈身后的一部分人神情一紧,下意识看向吉冈。
吉冈手中一直把玩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是有这么回事。信号源仍在分析中,初步判定为深海环境异常活动引发的地质扰动,能量级别不稳定,威胁评估…待定。警务局会持续监控并尽快处理后续事宜。”
“尽快处理?”泽井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语气里的温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压力包裹,“‘尽快’是多久?‘处理’又是什么方案?吉冈局长!这信号的性质不明,波动模式也非同寻常。在如今这个敏感时期,任何异常都值得我们最高级别的警惕。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的威胁在‘尽快’的拖延中演变成灾难。” 他话语中的质疑并未明说,却清晰地传达出对警务局效率和处理方式的不满意。
吉冈身后那几位参谋的呼吸似乎更轻了,有人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吉冈的眼角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下属们那一瞬间的紧张,握着折扇的手指关节微微用力,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同石雕般冷硬。
他再次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总监的担忧警务局理解。但深入太平洋的作业需要周密部署,冒进只会打草惊蛇或徒增损失。请相信警务局的判断和执行力。我说了会尽快处理,就一定会处理。在它真正构成明确威胁之前,警务局有能力将其控制在不引发恐慌的范围内。”
听到吉冈这近乎承诺般的强硬表态,他身后的几位参谋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个“稳住了”的眼神。
泽井深深地看了吉冈一眼,缓缓靠回椅背,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像是失望,又像是某种了然。
最终,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用一种带着一丝疲惫和淡淡疏离的语气说道:“希望如此吧。吉冈局长,我不希望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请记住你的承诺!最后!tpc的根基是民众的信任,任何可能动摇这份信任的隐患,都必须被扼杀在萌芽状态。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了。散会!”
泽井率先站了起来,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径直离开了会议室。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那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决然,让留在会议室里不了解内情的中层官员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尴尬和猜测。
“哼!”吉冈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冷哼,也霍然起身。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侧过身,目光扫过身后那几位刚刚松了口气的参谋。那眼神蕴含着极其明确的信息:“跟我来。”
那几个人心领神会,迅速对视一眼,立刻收拾好文件,沉默而迅速地跟上了吉冈的步伐,一行人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凝重氛围,离开了寂静下来的会议室。
吉冈的办公室,气氛比参谋会议室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肃杀。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吉冈没有走向办公桌后的椅子,而是背对着那几名跟来的鹰派军官,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他手中的折扇没有打开,只是被他紧紧攥着。
沉默如同实质的冰霜,在室内蔓延。几个军官交换着不安的眼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们知道,吉冈局长此刻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吉冈局长…”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关于太平洋的信号,我们…”
“闭嘴!”
吉冈猛地转身,手中折扇如同钢鞭般狠狠砸在旁边的金属文件柜上,“哐当!”巨响震得几人浑身剧颤。
他眼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们以为泽井是在给我留面子?!他是在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你们真当他是瞎子,看不出你们私下那点小动作?!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我们…我们只是认为,在彻底研究清楚之前,贸然公开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另一人试图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
“恐慌?”吉冈嗤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几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你们真的是这样想的?!”
他手中的折扇几乎要戳到为首参谋的鼻尖,“听着!我不管你们之前打的什么算盘,现在,立刻,马上!停下你们的研究和试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瞬间苍白的脸,“你们是想等泽井总监亲自派人来查,还是想等我把你们送上军事法庭?!”
“可是局长,”有人不甘心,“那东西的能量反应与生命方式很特别,如果研究透彻,或许能…”
“能什么?!蠢货!”吉冈厉声打断,眼中寒光爆射,“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后他转过身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们知道,你们给我们带来了多少麻烦与损失吗?!”
几名军官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再不敢有任何异议,慌忙低头应是,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隔绝了外界。吉冈紧绷的脊背微微松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低声自语:“燃料……已经足够点燃了。”
胜利队作战室
回来后,众人立即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复杂目光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刚才那气氛…简直像要打起来!”丽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泽井总监从来没对吉冈局长说过这么重的话……”新城也感觉后背发凉。
“理念之争一直有,但这么公开、这么尖锐……还是第一次。”堀井眉头紧锁,满脸困惑,“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撕裂了?”
喜比沉默地站在角落,紧抿着嘴唇,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复杂地望向紧闭的作战室大门,那里面仿佛还回荡着高层决裂的回响。他坚毅的脸上,困惑、失望、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忧虑清晰可见。
“哎~”炎珊适时地叹了口气,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尤其是留意着喜比的反应。“其实吧,”她语气带着点无奈,像是在说一件众所周知却又不愿点破的旧事,“大家心里都清楚,tpc内部从来不是铁板一块。鹰派要剑与盾,鸽派想谈与和。吉冈叔叔是鹰派的旗帜,泽井叔叔虽然不完全是鸽派领袖,但他的理念核心是平衡与对话,很多时候自然就站在了鹰派的对立面。”
见众人点头,她继续道:“以前怪兽危机一个接一个,压得大家喘不过气,必须放下分歧一致对外。现在呢?”她摊了摊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喜比,“难得的平静期,有些被强行压下去的矛盾和理念冲突,就像地底积蓄的压力,总要找个口子喷发出来……高层之间的裂痕,恐怕比我们看到的更深、更早。”
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让众人露出恍然又沉重的神色,纷纷点头。
居间惠深邃的目光掠过炎珊,最终落在喜比身上,保持沉默,她知道这并非全部真相,但显然炎珊有她的用意。
炎珊的余光则落在喜比身上。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心中默默道:‘抱歉了,喜比队员。高层的不和与分歧,正是你“动摇”最好的催化剂。越是像你这样忠诚的人,面对这些时产生的失望与质疑,才越真实可信,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坚定不移的执行命令。这将是刺入敌人心脏最锋利的钩。’
郊外,废弃公路
夕阳将废弃公路染成一片凄凉的暗金色。喜比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路面上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作战室里压抑的气氛和高层决裂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他需要空间,需要理清这纷乱的思绪。
“迷茫的战士啊……是否已看清那华丽袍子下的虱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
喜比猛地转身。依旧是那身黑袍,基里艾洛德人的使者如同从阴影中凝结,悄无声息地出现。
“……哼!”喜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被戳中心事的烦躁和压抑的愤怒,“tpc高层……道貌岸然!为了所谓的‘稳定’和‘控制’,连潜在的怪兽威胁都要粉饰太平!”他语气中的失望和嘲讽,混杂着对吉冈局长“包庇下属、刚愎自用”的强烈不满,显得无比真实。
随后,他脸上浮现出更深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天使’……‘天使’降临后,真的能涤荡这一切污浊吗?人类……还有救吗?”
“当然!”基人立刻接口,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狂热,“这正是‘天使’圣临的唯一目的!净化这个被谎言与私欲玷污的世界,为人类带来永恒的秩序与安宁!”
“空口无凭!”喜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孤注一掷的质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又能拿出什么证据?!”
基人似乎极为满意他这激烈的反应,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很好,喜比刚助,你果然是人类中难得的清醒者与勇士。为了回应你这颗炽热的救世之心……当下一个‘恶魔的爪牙’(怪兽)在东京出现之时,便是‘天使’展现其神迹,赐予你答案之刻!”
“怪兽……”喜比眼神闪烁,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道:“我倒是有一条关于怪兽的情报。今天的参谋会议上,高层特意提到了太平洋深处的异常信号,虽然语焉不详,极力掩饰,但我猜测那绝非什么地质活动,而是一头未被公开的怪兽!能量反应很强!”
“哦?太平洋深处的头怪兽吗……”基人语气带着一丝恍然,随即用一种极其遗憾甚至带着点“委屈”的口吻说道:“喜比先生,感谢你的坦诚。但很遗憾,对于那头远在太平洋的怪兽,我们……暂时无能为力。”
“什么?!”喜比的声音充满了被戏弄的怒火,“这就是你们的‘诚意’?!连一头怪兽都解决不了,谈何拯救人类?!”
“因为‘恶魔’的封锁啊!”基人的声音陡然变得悲愤而无奈,“那些恶魔的爪牙,用他们邪恶的力量封锁了‘天使’降临的通道!以目前‘天使’能投射的力量,只能在东京范围内显化神迹!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叹息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竟……竟然是这样……”喜比如遭重击,踉跄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仿佛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
“但是!”基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神圣和坚定,“我们在此向你承诺,喜比先生!当‘恶魔’的力量被削弱,当‘天使’的荣光能够完全照耀这颗星球之时,所有盘踞的怪兽、所有的苦难,都将被彻底净化!人类必将迎来永恒的、没有恐惧与绝望的明天!请相信‘天使’,相信我们!”
“……好吧。”喜比艰难地站直身体,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最后一丝不灭的希冀,“希望……你们不会让我等太久……告辞了。”他转身欲走,又像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下次,我该如何联系你?”
“信仰,即是桥梁。”基人的声音缥缈起来,“当你心中呼唤‘天使’,当你对‘恶魔’的愤怒与对‘救赎’的渴望足够强烈时,我自会出现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黑袍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在扭曲的光影中迅速淡化、消失无踪。
喜比站在原地,夕阳的余晖将他孤寂的身影镀上一层暗金。他眼中带着一丝迷茫,随后,迷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战士的决绝。
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再无异常能量残留后,身影如同融入暮色,悄然离去。
太平洋的信号、东京的“天使”、高层的裂痕……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他只知道要完成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