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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幡帝其实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服下什么“听话药水”,也没有惨遭星暝“兔体解剖”,毕竟星暝还没那么无聊,吓唬她一顿之后就作罢。不过星暝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只黑兔子——眼前的“公审台”就是他想的办法。

帝被武士拎到了临时搭起的木台前。她使劲甩了甩过长的袖子——这粗麻囚衣套在娇小的兔妖身上活像罩了个米袋子,衣摆拖在地上沾满草屑。最可气的是那块松木板做的“服罪牌”,歪歪扭扭写着“破坏公物惯犯”六个大字。

“这算哪门子审判!”帝蹦起来想踹翻充当审判席的树墩,结果被拖地的裤脚绊了个跟头。周围看热闹的小妖怪们哄笑成一团,几个河童技师甚至搬出了自制的爆米花机。

星暝正在一旁啃着糖葫芦,竹签尖戳了戳帝乱晃的短尾巴:“之前你埋陷阱的劲头哪去了?”他故意把山楂咬得嘎嘣响,“我记得某兔前不久刚指使手下往兵器上涂蜂蜜。”

围观人群里突然冒出个浑身缠绷带的鸦天狗:“还有我的弩机!里面塞满会打喷嚏的蒲公英!”他说话时鼻头还红彤彤的,显然中招不久。

帝的兔耳朵突然支棱起来,红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那是给兵器做保养!”她踮脚把松木板晃得哗啦响,“蜂蜜防锈,蒲公英增加射击润滑——你们这些外行懂什么!”

树丛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噗嗤”声。几十只团子从地洞里探出头,短爪子拼命捂着三瓣嘴——有只实在憋不住笑,胡萝卜渣喷了旁边同伴满脸。

“肃静肃静!”星暝把糖葫芦棍往树皮上一插,袖口突然抖出筒泛黄的卷轴,“根据《妖界临时治安条例》一百零八条……”他故意把卷轴抖得哗哗响,其实上头就画了只啃竹子的熊猫,“被告人因幡帝,涉嫌破坏军用物资、扰乱治安、非法集会……”

帝突然蹦到树墩上,囚衣领口“哧啦”滑到肩头:“我要请妖怪贤者当辩护人!听说那位大人最喜欢聪明的小动物……”

星暝指尖一抖,不知从哪勾出件暗纹羽织甩在帝肩头,宽大衣摆直接盖住了她半截身子:“申请驳回,理由——本判官今天心情好。”他抬脚勾过块布满青苔的圆石当惊堂木,“现在进入喜闻乐见的诉苦环节——被这黑心兔子坑过的都排好队,可别学她搞什么恶作剧啊。”

话音未落,几个影子就从人群里挤出来。领头的河童举着被糖浆粘成坨的扳手嚷嚷:“上个月俺们连夜赶制的新式攻城器械,全被这群兔子塞了跳跳蘑菇孢子!”后边跟着的河童技师突然掀起衣摆,臀部位置还粘着几朵蔫巴巴的毒蝇伞。

帝裹着过长的衣袖蹦跶:“那叫防潮处理!”她趁机从羽织里钻出脑袋,“再说了,你们改装机械时还顺走了我们三筐黄瓜呢!”

“肃静!被告禁止抢麦!”星暝抬手打了个响指,“下一位!”

裹着绷带的孔雀妖怪扑棱着翅膀摔到台前:“她们往我箭筒里塞痒痒粉!”他举起红肿的脚丫子,“害我巡逻时摔进泥坑,现在翅膀缝里还卡着跳蚤!”

“那是驱虫秘方!”帝突然从羽织里滚出个毛团,短尾巴带起的妖力气流扫翻了作为物证的痒痒粉,“你自己三个月不洗澡怪谁?”

哄笑声中,星暝拎着帝的后颈把她按回原处:“再捣乱就把你挂树上当晴天娃娃。”转头冲众人努了努嘴,“继续继续,冤有头债有主,千载难逢啊!”

这次挤上来的是个鼻青脸肿的天狗士兵。他颤巍巍掏出包发霉的蘑菇:“她们说这是增强夜视力的灵药……”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涕泡糊了满脸。人群里顿时爆出阵阵怪笑,几个小妖笑得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帝还是十分嘴硬,梗着脖子把松木板晃得哐当响:“明明是你自己分不清见手青和鸡枞菌!”

看热闹的妖怪们越围越近,不知谁砸了个烂番茄。帝灵活地缩进羽织里,过长的袖子甩出残影:“就是你们自己蠢!”

星暝眼看着几个狼妖开始磨爪子,连忙跳上树墩拍手:“停停停!咱们跳过举证环节!”他清了清嗓子,“现在开始宣判——被告因幡帝,犯扰乱军务罪、毁坏公物罪、非法改造器械罪……”

“这是栽赃!”帝突然从羽织里滚出来,扫翻了作为物证的竹筒。竹筒里蹦出个机械青蛙,扑到星暝脸上就开始朗诵《兔子赋》。

少年手忙脚乱扯下铁皮蛙,狩衣领口蹭上大片油墨:“再加一条袭击审判官!”他顶着满脸墨印敲树桩,“数罪并罚,判你去工坊打三年白工!从犯视情况减免一定量的时间!”

“哈?”帝的耳朵瞬间绷直,“让高贵的兔妖之主给你们搬砖?”她突然窜到星暝背后,手掌勾住对方腰带晃悠:“换个体面的!比如军师顾问?陷阱指导?”

星暝还没开口,树洞里便突然探出几个毛茸茸的脑袋。胖兔子抱着羊皮卷大喊:“我们要求假释!可以用陷阱机关设计图换……”

“想得美!”星暝眼疾手快抽走胖兔子手里的羊皮卷,展开的图纸上画着歪七扭八的陷阱机关。他忽然噗嗤笑出声:“这竹筒炮的装填口怎么朝后开?怕炸不着自己?”

帝踮着脚去够图纸,过长的袖子甩得像唱戏的水袖:“这是最新研发的反向推进器!只要往后头装火药……”

“嗯……图纸充公。”星暝顺手把羊皮纸塞进袖袋,“不过判决维持原判!”他冲着台下挥挥手,“来几个人给她们套上衣服!”

在兔妖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上百件粗麻短打从天而降,每件背后都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悔过”二字。胖兔子套上衣服活像裹了层米袋,瘦的穿上直往下掉。

“凭什么就我不用穿?”帝突然发现只有自己还裹着星暝的羽织。少年神秘兮兮地勾住她后颈:“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比种萝卜有意思。”

暮色四合时,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竹海。帝的赤瞳突然眯成细线——前方的竹林像被余晖浸透的翡翠海,竹叶摩挲声里藏着某种玄妙的韵律。她刚要开口,星暝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糖渍梅子。

“等会见到的人……”星暝换上正经神色,“比你见过的所有大妖怪都难缠。”

竹影忽然向两侧分开,落霞在碎石路上凝成金色小径。帝的短尾巴突然炸毛——她分明看见竹节上浮现出半透明的人脸,冲她做着夸张的鬼脸。

“星暝君又带什么奇怪玩意来了?”辉夜倚着廊柱轻笑,她发间斜插的龙胆花突然舒展花瓣,露出花蕊里蜷缩的玉兔吊饰。

帝突然蹿到星暝背后,爪子死死揪住他腰带:“这女人……身上有股让人发毛的气息。”

“妾身可是特意换了熏香呢。”辉夜忽然闪身到帝面前,指尖勾住她耷拉着的兔耳,“哦呀,这耳朵倒是十分绒软。”

星暝连忙把兔子拽回来:“这是因幡帝,地上兔子们的首领——这位是月之公主,蓬莱山辉夜。旁边煎药的是我的师匠,月之贤者,八意永琳。”他指了指竹廊下冒着热气的药炉,“她们需要个懂机关陷阱的……”

“不需要。”永琳头也不抬地碾碎药杵里的朱果,“永远亭的防御阵法足够……”

“需要!”辉夜突然打断,袖中甩出的金锁链将帝卷到跟前,“这小家伙的陷阱,或许能让妾身的生活多些花样呢。”她突然贴近帝颤抖的耳尖,“比如在妾身的棋盘上……”

永琳叹了口气,药炉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公主若执意……”

“就这么定了!”辉夜指尖在帝眉心一点,月纹印记泛着冷光,“作为交换,妾身可以教兔妖们化形术。”她忽然转头冲星暝眨眼,“不过星暝君要常来陪妾身玩哦?”

“咳、咳咳!”星暝捂着嘴倒退三步,衣摆被竹枝勾得翻起波浪,“那什么,最近还有些反抗的妖怪没清干净……”

“星暝君每回都拿妖怪当挡箭牌。”她忽然探身攥住少年手腕,“上次说去退治土蜘蛛,结果跑去帮河童捞沉船;上上次说要镇压狼妖,转头就跟天狗们赛风筝——”辉夜猛然发力将人拽近,龙胆花的甜香蹭过对方鼻尖,“这次可要好好关在永远亭,陪妾身下满三百局棋才能走呢。”

星暝瞥见永琳正在捣着可疑的紫色根茎,每下杵声都震得地面竹叶轻颤:“公主说笑了,石见国的蜈蚣精近日……”

“又来了!”辉夜突然用折扇敲在他额角,她指尖顺着少年腕骨滑到掌心,在错综的纹路上画着圈,“让那些蜈蚣多啃几天石头又如何?倒是你——”月之公主忽然贴近耳语,温热气息拂得对方耳尖发烫,“上次答应要教的国际象棋,莫不是要赖账?”

夜风悄声而至,星暝突然感觉袖口传来拉扯——不知何时出现的帝正叼着半截糖渍梅子,过长的囚衣拖在地板上。兔妖的红眼睛滴溜溜转着,手里还攥着不知何处顺来的甘草片。

“要咱说,这男人分明是心虚。”帝把甘草片塞进口中,“方才路过竹林时,他还盯着池子里的鲤鱼嘀咕‘清蒸好还是红烧香’……”

星暝只得认命地坐在榻榻米上,他伸手在虚空一抓,桌上多出个玉制棋盘,掌中多出个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西洋棋和一份规则书,国王头顶的十字架还沾着些许灰尘。

“马走日字,象走田?”辉夜捏着黑皇后在指尖转圈,簪头垂落的银光扫过星暝手背。她忽然将棋子往中间一按,棋盘顿时漫开蛛网状的裂痕。

“这叫皇后。”星暝连忙按住即将崩塌的棋盘,“棋盘六十四格,棋子分黑白两色。”少年捏起雕着马头的棋子晃了晃,“骑士走日字,主教斜着走——比如这样。”他手指推着棋子滑过三个格子,正巧撞翻辉夜刚拿起的城堡棋子。

辉夜突然用指尖按住跳动的棋子:“那所谓的‘王车易位’当如何?”她雪白的袜尖在席面上划出半弧,“若是让国王的权柄与战车结合……”

“那得先确保中间没有阻碍。”星暝突然抬袖扫过棋盘,数十枚棋子瞬间各归其位,“就像现实中一样,总得君臣相佐才行。”他故意把国王往辉夜阵列方向推。

辉夜掩唇轻笑:“星暝君教棋倒比打仗用心。”她突然挪动皇后直逼对方腹地,“若是吃掉了你的主教……”

“那公主可要小心陷阱。”少年指尖的白骑士突然跃起,马身闪过寒光,“就像某些人以为稳操胜券,转眼就被偷了老巢。”

帝蹲在药炉后边探出脑袋,囚衣下摆沾满炉灰。她红眼睛盯着永琳捣药的玉杵,罪恶的小手悄悄摸向装着朱果的藤筐——突然有根银针擦着耳尖钉进竹墙,惊得她耳朵都竖了起来。

“偷食者舌苔会变成靛蓝色。”永琳头也不抬地继续研磨药草,捣药声震得帝掌心发麻,“持续三十六个时辰。”

小兔子吓得把之前摸到的甘草片塞回筐里,过长的袖子却带翻了旁边的瓷瓶。紫色药液泼洒的瞬间,永琳的衣袖突然翻卷如云,药汁竟逆流回瓶口。帝张着嘴还没出声,整个人突然被无形力道拎到半空,披着羽织的宽大囚衣像风铃似的晃悠。

“看来需要特别看顾。”永琳指尖轻点,帝的囚衣突然缩小成合身大小,“去把东南药圃的土松三遍。”

星暝看着帝垂头丧气的模样,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嗯?”永琳的银针突然转向,“星暝你说谁是恶人?”她腕间的玉镯映着寒光,药香里混着危险的气息。

辉夜悄悄把星暝的棋子塞进盒里:“自然说的是这偷药的小贼。”她指尖划过玉制的棋盘,“对吧?”

帝在外头气得直扑腾:“你们合伙欺负兔!我要见妖怪贤者!我要……”

永琳的银针突然钉在她耳畔,带着寒气的嗓音让整片竹林霎时寂静:“再吵就把你泡进醒神汤。”

星暝望着蔫成腌萝卜的帝,突然觉得永远亭的月色格外清亮。夜风裹着药香拂过棋盘,那些散落的棋子不知何时又摆成了新的残局。

“等等,我皇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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