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无数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呼凡那暗金色的魁伟身躯上。愤怒、鄙夷、恐惧、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翻滚、交织，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几乎要将场地中央的身影彻底淹没。
剑无尘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像一截被彻底烧焦的枯木，僵硬地瘫在泛着青烟、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青罡石地面上。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作呕的腥臭毒气，混杂着死亡的气息，如同瘟疫般弥漫开来，无声地控诉着。七窍中流出的黑血早已凝固成丑陋的痂块，皮肤上蛛网般绽裂的暗红血痕触目惊心，正是“蚀骨销魂”的典型死状，更是被剑无痕刻意强调、指向“体修功法反噬爆体”的“铁证”！
“上古体修余孽！凶戾成性！”
“众目睽睽，暗下剧毒！天理不容！”
“拿下他！为剑师兄报仇！”
“撼山宗必须给个交代！”
天剑阁弟子们双目赤红，悲愤的怒吼如同受伤的群狼在嚎叫，一道道充满杀意的剑光在他们身前吞吐不定，遥遥锁定呼凡周身要害，只待长老一声令下，便要将其撕碎。
剑无痕傲立于剑光之前，元婴中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倾轧向呼凡。他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正义”的愤怒，眼神却冰冷锐利如寒潭深处的玄冰，牢牢锁死呼凡，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微不可察、转瞬即逝的残酷弧度。布局已成，猎物入网，只待收网剐鳞！
紫云真人、赵无极、龟灵子三位元婴老怪，如同三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分立三个方位，隐隐形成合围之势。他们的气息或如雷霆暗蕴，或如深渊难测，或如磐石厚重，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将呼凡与柳清寒牢牢困在中心。空间仿佛都被这四股强大的元婴意志所禁锢，变得粘稠沉重。
赵无极更是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全场：“呼凡！老夫念你修行不易，本有惜才之心！可你…你竟如此丧心病狂！切磋论道，点到即止，乃我仙岛铁律！你仗着肉身强横，逞凶斗狠，重伤同道已是不该，竟还…还使出这等阴毒手段，残害性命！此等行径，人神共愤！若不严惩，我仙岛联盟威信何在？天理公道何在？”他字字铿锵，句句诛心，将“凶徒”的帽子死死扣在呼凡头上。
压力如山崩海啸！
恶意如九幽寒风！
呼凡屹立在风暴的最中心，暗金色的皮肤在四周激荡的威压和无数道充满恶意的目光下，反而流转起一层内敛而坚韧的暗芒。他微微低着头，宽阔的肩膀如同承载着万古山岳，岿然不动。体内，那如熔岩地河般奔涌咆哮的气血，在极致的压抑下，发出沉闷如远古巨兽低吼的轰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场中所有的喧嚣和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修为足够之人的耳中。
那不是恐惧的颤栗，而是力量被彻底激怒、压抑到极点、即将爆发的恐怖前奏！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熔金铸就般的瞳孔深处，没有慌乱，没有辩解，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有的，只是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怒火，以及一种睥睨群丑、看穿一切伪装的漠然！
“栽赃？”呼凡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如同九天云层中滚动的闷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钧的重量，砸在所有人的心头，“就凭你们这群…藏头露尾、只会耍弄阴沟里把戏的鼠辈？”
“放肆！”剑无痕须发皆张，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污蔑我天剑阁！诸位道友，此獠凶顽，冥顽不灵！不必与他废话，拿下！搜魂炼魄，自见分晓！”他眼中杀机暴涨，最后四个字“搜魂炼魄”更是带着赤裸裸的残忍意味，显然不仅要置呼凡于死地，更要彻底毁其神魂，断绝一切翻盘可能！
“拿下！”赵无极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附和，同时一步踏出，属于元婴期的磅礴气势再无保留，如同怒海狂涛般压向呼凡，意图配合剑无痕，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镇压！
数名天剑阁金丹弟子早已按捺不住，齐声厉啸，数道凝聚了他们全部修为和恨意的凌厉剑光，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粘稠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呼凡丹田、心脉、咽喉等致命之处！剑光之后，更有两张闪烁着幽蓝符文的“玄冰缚灵网”兜头罩下，显然打着生擒折磨的主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个清冷、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万载寒泉滴落玉盘，清晰地响起。
是柳清寒！
她怀抱古剑，一步挡在了呼凡侧前方。这一步看似随意，却恰好切入剑光与灵网合围前最关键的缝隙。她周身并无强大的气势爆发，但一股无形的、极致锋锐的“域”瞬间展开！
嗡——！
空气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颤鸣。
那数道疾射而来的夺命剑光，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无坚不摧的叹息之壁，瞬间凝滞在半空！剑尖距离柳清寒和呼凡的身体不过数尺之遥，却再难前进分毫！剑身剧烈震颤，发出哀鸣，仿佛被亿万根看不见的丝线死死缠绕、切割！
那两张兜头罩下的“玄冰缚灵网”，更是在距离她头顶丈许之处，如同被无数柄无形的利刃瞬间凌迟，嗤啦一声轻响，化作漫天破碎的蓝色冰屑，簌簌飘落！
剑心通明！无垢剑域！
柳清寒甚至没有拔剑，仅仅凭借意念引动的剑域，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数名金丹修士含恨的全力一击！
她清冷的眸光扫过惊愕失色的天剑阁弟子，最后落在脸色骤然阴沉如水的剑无痕和赵无极等人脸上，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是非曲直，尚未分明。诸位前辈仅凭表象与一面之词，便欲对一个宗门峰主施以搜魂炼魄之刑，是否…太过急切了？仙岛联盟的规矩，莫非只是摆设？”
“柳清寒！”剑无痕眼中寒光爆射，厉声道，“你万剑宗也要包庇此等凶徒，与我天剑阁、与仙岛正道为敌吗？速速退开！否则休怪老夫不念两宗情谊！”他心中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万剑宗的天骄女剑仙会如此强硬地插手，更没想到她的剑域竟已精纯至此！
“情谊？”柳清寒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剑长老此刻心中所念，当真是两宗情谊？还是…某些不可告人的谋划？”她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能穿透剑无痕那层“悲愤”的伪装，直刺其内心。
“你！”剑无痕被噎得一滞，脸色铁青。
赵无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沉声喝道：“柳师侄！你莫要被此獠蒙蔽！此乃铁证如山！你强行阻拦，莫非…也是同谋不成？”他试图将祸水引向柳清寒。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剑无痕与赵无极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紫云真人与龟灵子也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柳清寒的出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冷水，暂时遏制了爆发的危机，却也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凶险！一旦处理不当，极可能引发万剑宗与天剑阁乃至更多宗门的直接冲突！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
呼凡体内那压抑到极致的熔岩轰鸣声，骤然拔高了一个层次！如同沉睡的太古火山，终于要喷发出毁灭的怒火！
【叮！检测到超高强度恶意锁定及能量威胁！威胁源：元婴期修士4！金丹期修士7！系统防御机制被动触发！启动最高级别环境信息记录分析模块！】
【警告！警告！宿主当前能量层级与威胁源差距过大！正面对抗生存几率低于0.001%！强烈建议启动紧急避险方案！方案一：消耗99%系统储备能量，强行撕开空间裂缝瞬移（距离随机，风险未知）。方案二：启动‘终极威慑’伪装程序（需消耗80%能量，模拟金仙级威压0.1秒，成功率约30%，效果未知）。方案三：…】
煤球系统尖锐急促的警报如同催命符般在呼凡脑中疯狂刷屏，那冰冷的电子音都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的颤音。
“闭嘴！”呼凡在识海中一声低吼，强行压下了系统那堆不靠谱的“作死”方案。他此刻心如明镜，这栽赃之局环环相扣，对方显然蓄谋已久，根本不会给他任何解释或逃跑的机会！一旦动手，无论柳清寒如何相助，在四名元婴老怪虎视眈眈之下，他必死无疑！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刻、马上，拿出无可辩驳的证据，撕破这层污蔑的假面！
“证据…铁证…”呼凡脑中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飞转。擂台之上，众目睽睽，但对方既然敢动手，必然早已清理了所有可能被回溯法术探查的痕迹！自己当时确实只是弹指破剑，绝无任何下毒动作！这毒，必然是剑无尘自己早已服下，或是在倒地瞬间，由隐藏在暗处的同伙以极其隐秘的手段触发！可如何证明？谁能证明？
【叮！环境信息记录分析模块加载完成！开始回放关键时间节点环境数据…】
【回放：目标‘剑无尘’倒地瞬间（约15息前）…】
【回放：目标‘剑无尘’发出惨嚎前3息…】
【警告！检测到目标‘剑无尘’体内生命体征数据异常剧烈波动！检测到未知高活性剧毒能量瞬间爆发源点！位于其喉部下三寸，食道入口处！爆发前0.01秒，该位置有微弱外部灵力干涉痕迹（疑似触发禁制）！】
【警告！检测到目标‘剑无尘’倒地后，其右侧后方地面（坐标x-0.3，Y-1.7，Z-0）有极其微弱（低于环境背景噪音99.9%）的空间涟漪波动残留，与‘低级定点短距微型传送符’启动特征吻合度98.7%！传送落点指向…目标‘赵无极’身侧三丈区域（坐标模糊）！】
煤球系统的分析结果如同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入呼凡的意识。喉下三寸！触发禁制！微型传送符！赵无极！
原来如此！
毒药早已藏在剑无尘体内！那声惨嚎，就是触发毒发的信号！而触发禁制的灵力波动，以及传送走触发装置（可能是某种符箓或法器）的空间涟漪，源头都隐隐指向了那个道貌岸然、口口声声喊着“天理不容”的赵无极！
“好一个九窍玲珑宗！好一个赵无极！”呼凡心中杀意暴涨，几乎要冲破胸膛！但他强行按捺住了。知道了真相，如何证明？系统分析的数据，除了他自己，谁能看到？说出来，只会被对方反咬一口是“妖法惑众”！
【叮！宿主！宿主！冷静！本系统…本系统好像还有个压箱底的小功能一直忘了说…】煤球系统的意念突然变得有些扭捏，带着点心虚和不确定，【那个…就是…‘环境沉浸式全息影像记录回放’…简称…呃…‘留影’？】
“留影？！”呼凡心神剧震！这饿货系统还有这功能？！
【对对对！就是留影！】煤球的意念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底气不足，【基于环境信息记录模块的深度应用！可以消耗一点点能量，把系统捕捉到的特定时间、特定空间范围内的所有光学、声学、基础能量波动信息，以三维全息投影的方式具现化播放出来！绝对身临其境！纤毫毕现！保证比那些水镜回溯术清晰一万倍！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呼凡急问，这简直是绝处逢生的曙光！
【就是…就是太费能量了啊宿主！】煤球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前能量充足的时候，本系统都舍不得开！现在…现在系统能量储备就剩0.06%…这点能量，最多…最多也就支撑回放刚才剑无尘倒地前后那十几息的关键片段…而且画质和声音可能还会有点…有点‘雪花’…毕竟能量不足，信号不稳…最关键的是，播完这点影像，系统可就真的一滴都没有了！绝对强制休眠！宿主你接下来就算被人打成煤渣饼，本系统也醒不过来了啊！宿主三思啊！要不咱还是选方案一赌一把空间裂缝吧？】
“放！”呼凡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这是唯一破局的机会！能量耗光？休眠？总比现在就被人搜魂炼魄强！
【呜…我的能量…我的命根子啊…】煤球发出一声悲鸣，【启动‘沉浸式全息影像回放’！目标时间：剑无尘倒地瞬间前5息至毒发身亡后3息！目标空间：中央主擂台及周边三丈区域！能量输出最大化！榨干！给我榨干！播——！】
呼凡猛地抬起头，那双熔金眼眸中燃烧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奇异的、近乎冷酷的镇定所取代。他不再看那些杀气腾腾的天剑阁弟子，目光越过剑无痕和赵无极，扫向脸色同样凝重、保持围困姿态的紫云真人和龟灵子，最后，他的声音如同滚动的金铁，响彻全场：
“铁证？一面之词？好！你们要铁证，俺就给你们看铁证！看看这‘蚀骨销魂’的剧毒，到底是谁的手笔！看看这仙岛大会的擂台上下，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话音未落，不等任何人反应，呼凡抬起右手，五指猛地张开，对着擂台中央剑无尘尸体的上空，虚空一按！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的嗡鸣响起！
紧接着，在无数道惊愕、疑惑、乃至带着嘲弄（认为他虚张声势）的目光注视下，以剑无尘尸体为中心，方圆数丈的空间，光线骤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折叠！
下一刻，一片清晰无比、纤毫毕现、却又带着一种非真实感的巨大三维立体影像，凭空浮现出来！如同海市蜃楼，却又真实得触手可及！
影像中，赫然重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视角，正是从呼凡弹指击飞剑无尘之后开始！
只见影像中的“剑无尘”狼狈地撞在防护光罩上，滑落在地，口中喷血，右臂扭曲，眼神涣散，气息萎靡——这完全是重伤但绝不至死的状态！他手中的秋水长剑掉落在地。
影像中的“呼凡”收回手指，撇了撇嘴，说了句“花里胡哨”，然后转身，作势欲走。影像中的“柳清寒”怀抱古剑，静立一旁。
一切都与众人亲眼所见别无二致！
“哼！装神弄鬼！这能证明什么？”剑无痕嗤之以鼻，心中却莫名一紧。
然而，就在影像中的“呼凡”转身、背对剑无尘的刹那！
异变陡生！
影像中的“剑无尘”，那涣散痛苦的眼神深处，猛地掠过一丝极其诡异、决绝、又带着无尽恐惧的光芒！他的左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度（因为视角被他的身体和破烂的衣袖遮挡），极其隐蔽地、颤抖着，闪电般探入自己怀中！
影像的精度高得可怕，甚至能看清他指尖的颤抖和脸上肌肉因恐惧和痛苦而产生的痉挛！
他从怀中掏出的，并非伤药，而是一枚小指粗细、通体漆黑如墨、表面铭刻着无数扭曲诡异血色符文的…玉梭！
在看到那枚黑色玉梭的瞬间，擂台边缘的赵无极，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寒意不可抑制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就想有所动作，但身体却僵硬得如同被冻住！
影像继续！
只见“剑无尘”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绝望的疯狂，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玉梭，狠狠地、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甚至没有吞咽的动作，而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舌头和牙齿，将其死死抵在了喉头下方、食道的入口处！
紧接着！
影像中的“剑无尘”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然后，便是那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呃…啊——！！！”
伴随着惨嚎，影像清晰地捕捉到，就在“剑无尘”喉头下方塞入玉梭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若非全息影像放大聚焦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色灵光，骤然一闪而逝！那光芒一闪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志！
那是触发禁制的灵光！
就在这禁制灵光闪灭的同一刹那！
在影像的边缘，距离剑无尘尸体右侧后方约一丈远的地面（正是之前系统分析出的坐标位置），空间极其诡异地、微弱地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涟漪！这涟漪一闪即逝，快得连元婴修士的神识都难以捕捉！但在这纤毫毕现的全息影像回放下，却被清晰无比地记录、放大、呈现出来！
涟漪的中心点，一点芝麻粒大小、同样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碎屑，瞬间消失无踪！
【空间传送波动特征吻合！目标物已传送！落点分析中…影像覆盖范围外…指向‘赵无极’身侧区域！】煤球系统耗尽最后一丝能量，在呼凡脑中发出最后一道信息，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全息影像，到此定格！最后画面，便是剑无尘七窍涌出黑气、皮肤绽裂血痕的恐怖死状，以及地面上那一闪而逝的空间涟漪！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沉重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中央擂台区域！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愤怒的、叫嚣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全都僵在脸上，如同拙劣的面具。
无数道目光，从凝固的全息影像上，缓缓地、僵硬地移动，最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一个人身上——
九窍玲珑宗长老，赵无极！
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恍然大悟的愤怒、以及被愚弄后的极致冰冷！
剑无痕脸上的“悲愤”彻底碎裂，只剩下震惊过后的茫然和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怒！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赵无极，眼神如同要吃人！
紫云真人和龟灵子，这两位一直保持围困姿态、态度暧昧的元婴老怪，此刻看向赵无极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森寒！他们不是傻子，这影像结合剑无尘的动作和那空间涟漪，指向性太过明显！尤其是那枚黑色玉梭和触发禁制的幽蓝灵光，其中蕴含的阴邪气息，绝非仙岛正道手段！
“不！假的！这是妖法幻术！是这魔头捏造的幻象！”赵无极脸色煞白如金纸，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呼凡厉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惧而扭曲变调，“大家不要信！这是上古体修余孽的惑心妖术！他在污蔑！他在挑拨离间！”
然而，他的尖叫在死寂的现场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影像中剑无尘那塞入玉梭的动作、那喉头下方一闪而逝的触发灵光、还有那精确位置的空间涟漪…这一切细节，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绝非幻术能够模拟！尤其是那空间涟漪的波动特征，在场的元婴修士都能隐隐感知到其真实性！
呼凡缓缓放下虚按的手。随着他的动作，那巨大的全息影像闪烁了几下，如同信号不良般出现大片扭曲的“雪花”，发出滋滋的杂音，然后“啪”的一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煤球系统能量耗尽，彻底休眠了。
但证据，已经足够！
呼凡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那是系统瞬间抽空能量带来的精神虚弱感。但他挺直了脊梁，暗金色的身躯在死寂的广场上，如同不周山般矗立。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审判之矛，直刺惊慌失措的赵无极，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妖法？幻术？赵长老，你倒是说说，俺这‘妖术’，可能变出你九窍玲珑宗秘制的‘牵机引魂梭’？可能模拟出你宗独门的‘心念瞬发’触发禁制？可能精准定位到你脚下那还没来得及散尽的‘定点微光传送符’的气息？！”
呼凡每问一句，赵无极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抖一下！牵机引魂梭！心念瞬发！定点微光传送符！这些都是九窍玲珑宗秘而不宣、极少外露的阴私手段！对方竟然一口道破！
“你…你血口喷人！”赵无极嘴唇哆嗦，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色厉内荏，“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一直静立如冰峰的柳清寒，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赵无极的狡辩。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赵无极脚边不远处，一块看似毫不起眼的青罡石地砖缝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那缝隙之中，极其隐蔽地，残留着几粒比尘埃还要微小的…晶体碎屑！碎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蓝色，此刻在正午的阳光下，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几乎不可察觉的光芒！
柳清寒的声音如同寒泉流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剑心所映，纤尘难隐。此物，蕴含空间波动余韵，与方才影像中传送消失之物，同源同质。其气息…此刻正萦绕于赵长老袖中乾坤袋内侧右下方第三格。赵长老，可敢放开乾坤袋禁制，让诸位道友以神识一探？抑或，让贫道…代劳？”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赵无极脸上，怀抱的古剑，剑鞘之上，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无形剑气，如同毒蛇般悄然探出，遥遥锁定了赵无极的右袖！
剑心通明！洞察秋毫！
这才是真正无可辩驳、直指核心的“铁证”！
赵无极如遭雷击，面无人色，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柳清寒，又指向呼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袖中乾坤袋内那残留的微末碎屑气息，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魂飞魄散！
剑无痕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死死盯住赵无极，那目光中的杀意，比之前针对呼凡时，浓烈了何止百倍！一股滔天的、被愚弄利用的暴怒和耻辱，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赵——无——极！！！”
一声蕴含着无尽怨毒和疯狂的咆哮，如同九幽厉鬼的嘶嚎，骤然撕裂了联盟大会上空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