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骡马嘶鸣,沉重的商队在荒原古道上缓缓前行,扬起一路黄尘。呼凡一行人牵着老瘸马,缀在队伍最末尾,如同被遗忘的尾巴,每一步都踏在呛人的尘土里。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荒原变成了巨大的蒸笼。商队护卫们骑着马,或坐在车辕上,虽然辛苦,但至少能轮换休息,还有充足的水囊补给。而呼凡他们,只能靠双腿跋涉,水囊里是昨夜过滤烧开后所剩不多的、带着铁锈味的浑水,每喝一口都小心翼翼。
“咳咳…”一个妇人被飞扬的尘土呛得直咳嗽,脚步踉跄了一下。
“娘!”小女孩连忙扶住她,小脸被尘土和汗水糊成了花猫,嘴唇干裂。
呼凡看着,默默将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妇人连连摆手:“恩人,使不得!你伤还没好…”
“喝吧。”呼凡声音沙哑,但不容拒绝。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不堪的脸,最后落在自己绿油油的手臂上。那“风味独特”金疮药的镇痛效果还在,骨裂处的剧痛被压制着,但持续的行走和高温,依旧让他内腑的震伤隐隐作痛,体力消耗巨大。【劲力失控】的风险虽然降到了30%,但身体的虚弱是实打实的。
赵铁山走过来,拍了拍呼凡的肩膀,低声道:“省着点体力,路还长。” 他看向前方望不到头的商队和飞扬的尘土,眼中也满是忧虑。这样走下去,别说伤员,就是健全人也会被拖垮。
“喂!后面那几个!磨蹭什么呢?快点跟上!” 前方传来一声不耐的呵斥,正是昨天那个高瘦倨傲的年轻护卫。他骑着马溜达到队尾,居高临下地看着呼凡等人,脸上写满了嫌弃,“跟不上就趁早滚蛋!别拖累整个队伍的速度!”
黑大个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刚要开口,被赵铁山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这位兄弟,”赵铁山抱了抱拳,“我们尽力跟上。只是有伤员和妇孺,实在快不了,还望…”
“谁是你兄弟!”高瘦护卫嗤笑一声,打断赵铁山,“少套近乎!周头儿心善收留你们,你们就得识相点!跟不上就是废物!废物就该被淘汰!懂吗?” 他的目光特意在呼凡那显眼的绿手臂上停留,嘲弄道:“特别是那个绿皮小子,病恹恹的,看着就晦气!离车队远点,别把病气过给我们!”
呼凡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刺向那护卫。
高瘦护卫被呼凡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突,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冒犯的、压抑的凶戾,完全不像一个“病秧子”该有的。他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胯下马匹不安地踏了几步。
“看什么看?不服气?”护卫色厉内荏地喝道,“再磨蹭,信不信老子…”
“王三!”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护卫长周正骑着马走了过来,眉头微皱,“归队!前面探路去!”
名叫王三的高瘦护卫似乎有些畏惧周正,狠狠瞪了呼凡一眼,悻悻地打马向前跑去。
周正扫了一眼呼凡一行人疲惫的状态和老瘸马,语气平淡:“荒原赶路,速度就是生命。你们若实在跟不上,可自行离开,去附近寻个地方休整。” 这话看似给了选择,实则冰冷。离开商队,在这荒原上休整?无异于等死。
“周护卫长放心,我们跟得上!”赵铁山立刻表态,同时给呼凡使了个眼色。
呼凡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低下头,不再看周正。他知道,此刻发作毫无意义,只会被立刻驱逐。力量…他需要恢复力量,更需要掌握运用力量的方法!
商队继续前行。呼凡不再只是被动赶路,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昨夜赵铁山传授的刀法基础。握“刀”(狼牙)的姿势,脚步的配合,腰身发力的感觉…他尝试着将《九牛二虎劲》的气劲,一丝丝地融入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呼吸,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一边赶路一边“练功”,试图加快伤势恢复和对力量的掌控。
【宿主于艰苦跋涉中坚持运转功法,《九牛二虎劲》熟练度微幅提升。伤势恢复速度微弱增加。骨裂愈合进度:25%。内脏震伤恢复进度:20%。】
系统的提示给了呼凡一丝鼓励。虽然缓慢,但确实在恢复!
晌午时分,商队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砾石滩旁停下休整,给骡马饮水喂料。护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拿出干粮肉脯,就着水囊吃喝,谈笑风生。
呼凡等人则被勒令远离车队核心区域,只能在靠近荒滩边缘的一小块地方休息。他们拿出所剩无几的杂粮饼,就着浑浊的水,艰难地吞咽。老瘸马被拴在一块石头上,慢悠悠地啃着地上稀少的枯草。
“喂!那个绿皮小子!” 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王三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肉脯,溜溜达达走了过来,故意在呼凡他们不远处坐下,将肉脯咬得吧唧作响,香气四溢。
他瞥了一眼呼凡他们手中又干又硬的杂粮饼,夸张地叹了口气:“唉,这荒郊野岭的,吃这玩意儿,跟嚼木头渣子似的,真遭罪啊!哪像我们,至少还有肉吃。” 说着,又狠狠咬了一大口。
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王三手里的肉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黑大个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捏得死紧。
呼凡低着头,仿佛没听见,只是用力地啃着自己的饼,努力引导着气劲在双臂受伤的筋骨间游走。忍!必须忍!
“啧啧,哑巴了?”王三见呼凡不搭理,更来劲了,站起身,走到呼凡面前,居高临下地用脚尖踢了踢呼凡放在地上的破水囊,“小子,你这水囊里装的什么玩意儿?黄不拉几的,该不会是马尿吧?哈哈!”
呼凡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体内的《九牛二虎劲》气劲受到情绪刺激,猛地一窜!
【警告!劲力波动异常!‘劲力失控’风险上升至35%!】
王三被呼凡那充满戾气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想动手?就凭你这病秧子?” 他唰地一下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寒光闪闪,“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这个碍眼的绿皮乞丐!”
“王三!你干什么!” 一声厉喝传来,周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色阴沉,“吃饱了撑的?滚回你的位置去!”
“头儿!这小子瞪我!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王三指着呼凡叫道。
周正看了一眼呼凡,见他依旧低着头,只是握着杂粮饼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臂上草绿色的皮肤似乎都因愤怒而更深了一些。他又看了一眼王三手中明晃晃的刀,冷声道:“把刀收起来!再无故挑衅,鞭子伺候!”
王三不甘心地瞪了呼凡一眼,悻悻收刀,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周正看着呼凡,语气淡漠:“管好你的人。再有下次,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话是对赵铁山说的,目光却落在呼凡身上,警告意味十足。
“是,周护卫长。”赵铁山连忙应道。
周正转身离开。
“呼小哥…”赵铁山担忧地看着呼凡。
呼凡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杂粮饼已经被捏得粉碎。他抬起头,脸上已看不出多少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赵教头,继续教我刀法吧。我想学…如何更快地出刀。”
赵铁山看着呼凡眼中那压抑到极致、反而显得更加幽深的光芒,心中凛然。他知道,这少年的心气,已经被彻底点燃了,只是被理智死死压住。他点点头,拿起一根相对笔直的木棍:“好!看仔细了!刀法之快,在于腰马合一,力从地起,发于腰脊,贯于手臂,聚于刀尖…”
烈日下,砾石滩边缘。一个皮肤草绿、双臂缠着布条、气息虚弱的少年,手握狼牙,跟随着一个老兵,一遍又一遍,无比专注地练习着最基础、最枯燥的劈砍动作。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混合着尘土,顺着他紧绷的、带着稚气却异常坚毅的脸颊滑落,砸在滚烫的砾石上,瞬间蒸发。
商队护卫们的嘲笑声隐隐传来,王三那刺耳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小乞丐…绿皮病秧子…”
呼凡充耳不闻,眼中只有赵铁山挥舞的木棍轨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力量!掌控它!然后…让所有轻视自己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