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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嗒、嗒、嗒”,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像重锤敲在青石板上。

那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让原本交头接耳的审判庭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门口,只见西南军区的赵虎首长走在最前面。

他身形高大,肩宽背厚,每一步都迈得稳如泰山,龙行虎步间,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连空气都仿佛被这气势压得凝滞了几分。

靠近门口的几个年轻参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赵虎身后跟着十多个人,正是特种旅的石青松旅长、刘华参谋正和旅政委等人。

这些人没一个模样周正的。

石青松的左眼角青了一大片,肿得像个灌满水的馒头,眼尾还裂着道小口子,渗着的血丝在淤青上格外扎眼。

他只能半眯着右眼,看人时带着几分狰狞。

刘华的鼻梁歪向一边,下巴都歪了,看起来很滑稽。

他说话时还时不时吸着鼻子,显然鼻梁骨疼得厉害。

最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参谋,半边脸高高肿起,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嘴唇外翻着,说话时漏风,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痂。

他时不时用舌尖舔舐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这些人明明可以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审判庭隔壁就是基地医务室,步行不过三分钟路程。

他们却就这么鼻青眼肿、嘴歪挂红地跟着赵虎走进来。

那狼狈的模样像一群刚从战场上败下来的残兵,衣摆上还沾着尘土,脸上的伤口连简单的消毒都没做,让原本嘈杂的审判庭瞬间安静了大半,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偶尔响起。

“首长好!”陪审席和旁听席的人反应过来,齐刷刷站起来敬礼。

可赵虎连眼皮都没抬,目光像鹰隼般锐利,径直扫过全场,掠过陪审席上的将官、旁听席的文职人员。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站在法庭中央的方唐身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方唐!”

赵虎的声音像淬了冰,刚一开口就带着压人的气势,震得人耳膜发疼。

“你作为西南军区的审判长,拿着军区发的军饷,穿着这身军装,放着本职工作不管,跑去给东南军区的兵做辩护——我倒要问问你,你辩的是哪门子护?”

方唐握着辩护词的手猛地收紧,“赵首长,根据《军事法庭辩护条例》第七条规定,现役军法官经当事人自愿委托,且与案件无直接利益冲突,有权跨区域担任辩护人!陈榕同志的案件存在多处疑点。”

“边境作战的监控录像被剪辑过,关键片段缺失;证人证言前后矛盾,战狼说毒枭和雇佣兵都是他们杀的,但是,视频明显对不上,至于那些弹痕可以后期伪造……这些疑点没查清,我不能看着他被冤枉!”

“冤枉?”

赵虎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

“你所谓的‘不冤枉’,就是凭着一腔同情,连基本的调查都没做就站队?先不说边境作战的视频,这次演习的监控,你看过完整的吗?”

“我昨天特意让技术科调了备份,里面清清楚楚拍着陈榕动手打人的画面!你找石旅长他们核实过情况吗?石旅长现在连饭都吃不了,只能喝流食,你去问过他当时发生了什么吗?你什么都没做,就敢拍着胸脯说他被冤枉?”

赵虎突然抬手,指着石青松一行人,手臂绷得笔直,声音陡然提高。

“你看看他们!石青松是参加过边境反击战的老革命,左臂上的弹痕是几十年前为了掩护战友留下的,现在阴雨天还疼得抬不起来。”

“刘华跟着他在边境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抓过三个特务,立过两次三等功,去年还在缉毒行动中替我挡过子弹——他们什么时候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计较过?”

“可你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脸被打肿,牙被打断,连路都走不稳,这就是你说的‘没冤枉’?方唐,你的眼睛是瞎了吗?”

方唐的脸瞬间白了白,嘴唇动了动,开始反驳。

“首长,陈榕动手是有原因的!演习之前,陈榕都跟战狼和石石旅长说了,军功是他的,结果,没人重视他,一致认为他在胡闹,还将老黑班长关禁闭,演习的时候,陈榕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石旅长他们还是不认,他们这么做,换谁都忍不了!”

“原因?”

赵虎猛地打断他,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审判庭里炸开。

“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兵对上级动手?什么原因能让他抱着炸药包炸军火库?什么原因能让他把拳头对准自己人?”

“方唐,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西南军区的审判长,不是东南军区的说客!你穿着这身军装,就得守西南的规矩,就得护西南的兵!”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方唐面前,语气里满是失望。

“你这原则,就是看人下菜碟?看到一个八岁的孩子,就觉得他一定是受害者;看到老军人,就觉得他们一定在欺负人?方唐,你的公平,太廉价了!廉价到可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兵,背叛自己的职责!”

台下的议论声瞬间炸了锅,这次却多了不少附和赵虎的声音,像煮开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冒泡,比之前的议论声更响、更杂。

“赵首长说得对,方审判长这次确实有点冲动了!石旅长他们伤成这样,总不能是自己摔的吧?”

陪审席后排,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参谋推了推镜片,指着石青松脸上的伤,声音里满是认同。

“你看石旅长的眼角,都肿得睁不开眼了,刚才我还看见他偷偷用手揉,那孩子下手也太狠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还有那个年轻参谋,门牙都快掉了,这要是普通的争执,能打成这样?”

旁边一个穿文职制服的女干事皱着眉,手里的钢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圈,笔尖都快把纸戳破了。

“难怪总务部要速战速决,这要是传出去,说咱们部队的兵动手打上级,还把人打得这么惨,以后谁还敢来参军?部队的脸都要丢尽了!”

“方审判长以前挺公正的,去年处理后勤贪腐案的时候,连自己的老战友都没徇私,怎么这次这么糊涂?”

有人压低声音嘀咕,眼神里带着怀疑,手指还悄悄指了指被告席的陈榕。

“不然怎么死盯着这个案子不放,连赵首长的话都敢顶?该不会是收了陈榕家里的好处吧?”

“别乱说!方审判长不是那种人!”立刻有人反驳,却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可能……可能他真的觉得陈榕是被冤枉的吧?毕竟那孩子才八岁,看着也不像坏人……”

“不像坏人?”旁边的人立刻嗤笑一声,指着石青松一行人,“坏人会把自己写在脸上?八岁怎么了?八岁就能打人、炸军火库?这要是冤枉,那抢劫、盗窃是不是也能算‘一时糊涂’?”

议论声越来越大,有赞同赵虎的,有替方唐辩解的。

还有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交头接耳间,目光时不时扫向被告席和审判席,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戏。

老黑站在被告席上,看着石青松一行人夸张的伤势,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悄悄凑到陈榕身边,粗糙的手掌挡在嘴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疑惑。

“小家伙,不对啊!你那天就打了安涛一拳,还是因为他先推我,把我推得差点摔倒,石旅长他们根本没动手,怎么伤成这样?我看那个刘参谋的脸,左边肿得厉害,右边却没什么事,倒像是被人用鞋底抽过的印子,边缘整整齐齐的。”

“还有那个年轻参谋,嘴角的血看着新鲜,可下巴上的红药水却抹得太刻意了,都流到脖子上了,明显是故意往伤口上添的,就是为了看着更惨!”

陈榕靠在被告席的栏杆上,双手插在军裤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巴。

听到老黑的话,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声音轻得像风,只有老黑能听见。

“他们要是不把自己弄得惨点,怎么博同情?怎么让赵首长相信我是个‘顽劣不堪、目无军纪’的兵?赵首长不知道这里的弯弯绕,被他们几句话骗了很正常。”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等会儿更精彩,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带炸药包进来了。”

老黑还想追问,石青松已经往前站了一步。

石青松故意侧过脸,让肿得最高的左脸对着陪审席和旁听席,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着桌子,声音嘶哑却刻意拔高,确保全场都能听见。

“方审判长,我石青松在部队待了几十年,从新兵蛋子做到旅长,敬重的就是你这种为人正直、敢说真话的人!当年你在边境为战俘据理力争,哪怕被停职都不松口,这事我在旅部会议上听过,我佩服你是条汉子!”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愤怒,指着被告席上的陈榕和老黑,声音里满是控诉。

“可今天,我必须说句公道话——这个老黑,这个陈榕,实在太过分了!你们看他们外表可怜,一个是头发都白了的三级军士长,一个是才八岁的孩子,可你们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他们就是披着‘弱者’的外衣,干着破坏军纪的事!”

石青松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却越来越响。

“这俩人离谱得很,特别是这个孩子……。”

他猛地指向陈榕,眼神里满是狠厉。

“他居然敢抱着炸药包炸军火库!幸好当时军火库没放实弹,只有训练弹,不然整个基地都要被他炸平,他还把我们整个蓝军指挥部开进河里,但凡水深一点,我们这些人今天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他才八岁啊,心思怎么就这么歹毒?”

石青松捂着肿起来的脸,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硬撑着说,语气里满是痛心。

“这俩人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目无军纪,把部队当成自己的地盘!各种捣乱,这要是在实战中,还没等敌人打过来,咱们内部就先乱了,这支部队还怎么打仗?怎么保家卫国?”

说到激动处,石青松猛地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地上,里面还裹着半颗松动的门牙。

他弯腰捡起那颗牙,举起来给众人看,牙齿上还挂着血丝,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当旅长这么多年,从新兵蛋子做到现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兵!不就是一个军功吗?就算有误会,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非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的声音里带着痛心,眼眶都红了。

“要是犯错可以拿‘我还是个孩子’当挡箭牌,这世界还有公道吗?孩子就能动手打上级?孩子就能扰乱演习,炸军火库和打人吗?要是每个兵都像他们这样,部队的纪律还有什么用?咱们还怎么对抗敌人?”

石青松重重地呸了一声,唾沫星子溅在地上,语气里满是决绝。

“今天这审判,必须严厉!必须给他们定重罪!撤销老黑的军士长军衔,把他开除军籍;陈榕年龄小,不能判刑,也要送回老家,永远不能再参军!不然军纪何在?军威何在?以后谁还会把部队的规矩放在眼里?”

说完,石青松转头看向战狼所在的方向,扯着嗓子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甚至带着几分沙哑。

“龙队长,你们战狼是受害者,冷锋的胳膊被陈榕打伤了,史三八的裆部被踹得现在还站不稳,你们的控诉材料准备好了没有?赶紧站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两个人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违反军纪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龙小云“唰”地站起身,身上的军服衬得她身姿挺拔。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确保风纪扣扣得严丝合缝,然后迈步走到法庭中央,脚跟并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清亮而义正词严。

“报告赵首长,报告石旅长,战狼特战旅针对陈榕、老黑同志的控诉材料已全部准备完毕,包括证人证言、现场照片、医疗鉴定报告,证据链完整,时刻准备控诉!”

“报告,都准备好了!”

下一秒,冷锋和史三八等人也跟着“腾”地站起来,齐声怒吼。

他们的声音在审判庭里回荡,带着浓烈的火药味,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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