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碾过平整的夯土大道。商队“百川行”的旗帜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护卫们警惕的目光扫视着道路两旁愈发繁茂的林木。越是靠近青木城,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浓郁,甚至隐隐带着一丝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林烬盘坐在杂物车的角落,双目微阖,看似在调息,实则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细致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真武境的修为让他能完美地收敛气息,伪装成灵武初期的落魄散修,同时又能清晰地捕捉到车队中每一个人的气息波动、低声交谈,甚至远处山林中妖兽的嘶鸣。
那辆华贵马车中的水蓝长裙女子,气息在凝魂境巅峰,距离灵武境仅一步之遥,元力纯净柔和,带着水系的特质,似乎出身不凡。管家福伯对那女子恭敬中带着爱护,不似寻常主仆。而那些护卫,虽然修为不高,但行动间颇有章法,显然是经过正规训练的。
“青木城……以‘青木’为名,看来此地主宰的势力,应与木属性相关。”林烬心中思忖。中天域宗门林立,王朝争霸,一座城池的背后,往往站着一个或多个强大的势力。初来乍到,他必须尽快了解此地的格局。
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宏伟的城池出现在视野尽头。城墙高耸,并非由寻常的青石垒成,而是一种泛着淡青色光泽的“铁木”与某种青色岩石混合构筑,上面爬满了生机勃勃的绿色藤蔓,开着小巧的白花。城墙之上,隐约可见身着青色甲胄的卫兵巡逻,旗帜上绣着苍劲的古树图案。
巨大的城门敞开着,人流如织。有驾驭妖兽坐骑、气息彪悍的修士,有乘坐华丽车驾、仆从如云的贵族,更多的是来来往往、修为不一的普通武者和商贩。浓郁的灵气在城池上空形成淡淡的灵雾,更显其不凡。
“这就是青木城了。”福伯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到家了的放松,“林道友,我们到了。”
商队在城门处接受了简单的盘查,卫兵显然认得“百川行”的旗帜,并未过多为难,便放行了。
进入城内,喧嚣与生机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由平整的青石板铺就,两侧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丹药、兵器、符箓、妖兽材料的店铺比比皆是,更有酒楼、茶肆人声鼎沸。空气中的灵气比城外更加浓郁,而且似乎被某种阵法梳理过,显得格外温和,易于吸收。
林烬注意到,街道上的行人,修为普遍比下界高出不少。燃血境、锻骨境随处可见,甚至凝魂境的修士也不在少数。偶尔还能感受到几股灵武境的气息一闪而过。
“中天域,果然不凡。”林烬心中暗凛。在这里,他真武境的修为虽然不算底层,但也绝算不上顶尖,必须谨慎行事。
商队在城内行驶了一段距离,最终在一座占地颇广、门楣上悬挂着“百川行”牌匾的商号前停下。
福伯安排人手卸货,随后走到林烬面前,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林道友,这是五十块下品灵晶,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聊作盘缠。青木城内虽有巡城卫,但鱼龙混杂,道友还需多加小心。”
林烬没有推辞,接过布袋,入手微沉,能感受到其中精纯的灵气。他抱拳道:“多谢福伯,也请代我多谢小姐。援手之恩,林某铭记。”
福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转身去忙碌了。
林烬将灵晶收入怀中(他暂时没有储物法器,只能贴身存放),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迅速规划着下一步。
首先,需要找一个落脚之处。其次,打听消息,了解青木城乃至中天域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关于巡天司的动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寻找疤脸大叔、阿妹和小雀的下落。星门传送是随机的,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
他沿着街道缓步而行,看似漫无目的,实则观察着两旁的店铺和行人。他需要找一个消息灵通,又不会引人注目的地方。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家名为“闻风阁”的茶楼。茶楼装修古朴,进出之人三教九流都有,既有低声交谈的修士,也有高谈阔论的商贾,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林烬迈步走了进去,在一楼大厅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青灵茶”,自斟自饮,耳朵却捕捉着大厅内的各种交谈。
“……听说了吗?天规神殿前段时间又有动作,据说在下界边缘星域,发现了‘异端’的踪迹,派出了好几位镇渊使呢!”
“嘘!慎言!神殿之事,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怕什么?这里可是青木城,有‘青木玄宗’坐镇,神殿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嘿嘿,那可不一定。我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不少生面孔,气息隐秘,搞不好就是神殿的探子……”
“……”
林烬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巡天司果然已经将触角伸到了中天域,而且似乎在追查下界“异端”的事情,这无疑是指自己。他必须更加小心。
他又听到一些关于青木城本地势力的谈论。青木城由“青木玄宗”掌控,宗主是一位圣武境的大能。城内还有几个依附于青木玄宗的家族和商会,彼此间明争暗斗不断。
“嘿,你们听说了‘万宝楼’三天后的拍卖会了吗?据说压轴的是一件上古残兵,蕴含一丝空间法则,引来了不少大人物关注呢!”
“空间法则?那可是稀罕物!不过我等也就看看热闹罢了……”
“……”
万宝楼?拍卖会?空间法则残兵?林烬心中一动。小雀身负空间道种,若能有蕴含空间法则的物品温养,对她恢复定然大有裨益。或许可以去看看。
就在他凝神倾听时,旁边一桌几个散修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妈的,最近城外‘黑风山脉’不太平,听说好几个进去猎杀妖兽的小队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不是嘛!传言里面有古遗迹出世,引来了狠角色,在清场呢!”
“古遗迹?真的假的?要是能捞到点好处……”
“劝你别去送死!我有个兄弟是青木卫的,他们巡逻队前几天在黑风山脉边缘发现了几具尸体,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血魂魄……”
黑风山脉?古遗迹?吸干精血魂魄?林烬眉头微蹙。这描述,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寻常的妖兽或寻仇。
他正思索间,茶楼门口一阵骚动。
几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胸口绣着古树徽记的年轻修士走了进来,气息张扬,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倨傲的青年,修为在凝魂境后期。他们目光扫过大堂,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是青木玄宗的内门弟子!”
“领头的好像是刘长老的孙子,刘枫……”
大堂内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不少人低下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那名为刘枫的青年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了独自坐在窗边的林烬身上,眉头一挑,带着一丝审视走了过来。
“喂,面生的很啊?哪个山沟里钻出来的?懂不懂规矩?见到我青木玄宗弟子,不知道起身行礼吗?”刘枫语气轻蔑,带着挑衅。
林烬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慢悠悠地品着茶。灵武初期的伪装,加上他刻意收敛的归墟死意,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没什么背景的散修。
刘枫见对方无视自己,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冷哼一声:“找死!”说着,伸手就向林烬的肩膀抓来,指间青光闪烁,带着一股束缚之力。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及林烬肩膀的瞬间——
林烬端着茶杯的右手小指,微不可查地轻轻一弹。
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暗沉死意,如同无形的细针,瞬间刺入刘枫手腕的经脉!
“啊!”刘枫如遭电击,猛地缩回手,只觉得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力,经脉中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攒刺,又像被浸入了冰水之中,那感觉诡异而痛苦!他惊骇地看着林烬,对方依旧在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做。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刘枫又惊又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身后的几名青木玄宗弟子也察觉不对,纷纷围了上来,神色不善。
林烬这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刘枫一眼:“滚。”
只有一个字,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如同寒冬刮过的风,让刘枫几人瞬间打了个寒颤。他们感觉仿佛被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盯上了,那眼神深处的漠然,让他们灵魂都在战栗。
刘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些狠话,但在那冰冷的注视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林烬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茶楼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烬,猜测着他的来历。能无声无息让青木玄宗内门弟子吃亏,绝不可能只是灵武初期那么简单!
林烬无视周围的目光,放下几块灵晶在桌上,起身离开了闻风阁。
初临青木城,便已暗流涌动。巡天司的阴影,本地势力的骄横,城外山脉的诡异……这一切,都预示着他在中天域的路,绝不会平坦。
但他眼神平静,步伐沉稳。
无论前路如何,他自一剑斩之。若一剑不够,那便……焚尽这诸天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