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沧澜二人遁走时撕裂空间引发的波动渐渐平息,葬古渊重归死寂,只留下那具巡天使迅速腐朽干瘪的尸体,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秩序之力与归墟死意碰撞的余韵。
林烬独立于污浊的淤泥之上,周身气息逐渐内敛,那令人心悸的灰色漩涡法相雏形已隐入体内,但真武境的威压依旧如同无形的领域,让周遭那些蠢蠢欲动的腐生之物不敢越雷池半步。他赤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灰色的星璇在缓缓转动,消化着刚才吞噬而来的力量,稳固着新生的境界。
“少主!”阿妹快步上前,眼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崇敬。真武境!少主竟然在如此绝境中临阵突破,更以雷霆手段击溃三名圣武境巡天使,甚至当场格杀一人!这战绩,若是传回下界,足以震动九霄!
林烬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依旧昏迷的疤脸和沉睡的小雀,眉头微蹙。突破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的紧迫冲淡。疤脸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小雀的空间本源透支严重,此地死气弥漫,绝非疗伤之所。必须尽快找到那丝生命气息的源头。
他再次凝神感知,突破真武境后,他的神识强度与范围都有了质的飞跃。那丝原本微弱、断断续续的正常生命气息,此刻在他感知中变得清晰了许多,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明确地指向葬古渊的更深处,一片被更加浓郁死气包裹的区域。
“走,去那边。”林烬不再耽搁,重新背起疤脸。阿妹也立刻抱起小雀。
两人身形展开,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如同两道灰色的闪电,在昏沉的渊墟大地上疾驰。沿途,一些感知敏锐的强大腐生怪物,在察觉到林烬身上那真武境的归墟死意后,都本能地选择了退避,不敢阻拦。
越是深入,周围的死气越发浓郁粘稠,甚至开始出现实质化的灰色雾霭,其中蕴含着强烈的精神侵蚀与肉身腐朽之力。寻常灵武境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化为枯骨。即便是林烬,也需要运转归墟烬炁,才能将这些过于浓烈的死气转化为相对温和的能量吸收。
然而,诡异的是,在那浓郁到极致的死气雾霭中心,那丝生命气息反而越发清晰、纯净!仿佛在绝对的死亡之中,孕育出了一点不屈的生机!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死气雾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被环形山丘般堆积的巨型骸骨包围着的……绿洲?
与其说是绿洲,不如说是一片残破的遗迹。中心处,矗立着几座早已倾颓、爬满了暗绿色苔藓和诡异藤蔓的古老殿宇残骸。而在这些残骸之间,竟然顽强地生长着一小片植被!
这些植物形态奇特,叶片大多呈灰绿色,形状扭曲,但其中却流淌着精纯的生命能量。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最大的一座残破主殿前方,生长着一株约一人高的小树。树干呈现一种黯淡的金属色泽,枝叶稀疏,却每一片都如同翡翠般晶莹剔透,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绿色光晕,驱散了周围小范围的死气,形成了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相对洁净的“生命领域”!
那株小树之下,土壤不再是暗紫色的淤泥,而是一种罕见的、蕴含着淡淡生机的暗红色灵土!
“就是这里!”林烬眼中精光一闪。他能感觉到,这片区域的生命气息虽然不算磅礴,却异常精纯坚韧,尤其那株小树,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净化”与“滋养”特性,正是疤脸和小雀目前最需要的!
他快步上前,踏入那小树散发出的生命领域范围内。一股温和的生机扑面而来,让他因连番大战和刚刚突破而略显浮躁的气息都平和了几分。阿妹紧随其后,踏入领域后,也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她感觉一直被压制的土系元力都活跃了一些。
林烬小心地将疤脸平放在那株小树下的暗红色灵土上。奇异的是,疤脸身体接触灵土的瞬间,他体内那原本缓慢流逝的生机,似乎被稳固了一丝,灰败的脸色也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润。
“这灵土和这树,有滋养本源、稳固生机之效!”林烬心中一喜。他又查看了一下小雀,将她轻轻放在疤脸旁边,她眉心的银芒在这生命气息的滋养下,似乎也明亮了一丝。
暂时安顿好同伴,林烬这才有暇仔细打量这片奇异的遗迹。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座倾颓的殿宇上,尤其是那座主殿。殿宇的风格古老而奇特,并非他所知的任何时代或种族的建筑,墙体由一种暗青色的巨石垒成,上面雕刻着许多早已模糊不清的壁画与符文,大多与星辰、草木、以及某种祭祀仪式有关。
他信步走入主殿废墟。内部更加残破,穹顶早已坍塌大半,只剩下几根巨大的石柱倔强地耸立着。地面上散落着腐朽的器具和一些早已失去灵光的玉石碎片。
忽然,他脚步一顿,目光被大殿深处,一座半埋在瓦砾中的破损石台吸引。石台造型古朴,上面布满了尘埃。但吸引他的,是石台中心,一个被巧妙机关保护着的、仅有一尺见方的暗格。暗格边缘,隐约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封印。
经历了无数岁月和死气侵蚀,这封印已然濒临破碎。
林烬心中一动,走上前,指尖一缕暗沉烬元萦绕,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暗格的机关。
“咔哒”一声轻响,早已脆弱的机关应声而开。暗格中,没有耀眼的宝光,只有三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的、色泽暗淡的青铜丹炉,炉身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却隐隐透出一股沉凝古朴的气息。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暗红色的丹药,被封在一块透明的晶石之中,虽然感受不到丝毫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内敛深沉之感。
还有一枚残破的玉简,上面刻着几个古老的文字。
林烬拿起玉简,神识探入。
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震惊。
这玉简,竟是此地主人——一位自称“木灵道人”的上古炼丹师所留!据记载,此人为了炼制一种能逆转生死、滋养万物的无上灵丹,冒险进入葬古渊,寻找一种只诞生于极致死地中的特殊生机——“寂灭死壤”与“轮回草”。外面那株小树,便是他以大法力培育的“轮回草”幼苗!而那暗红色灵土,便是混合了“寂灭死壤”的药田!
而这枚被封存的丹药,名为——“生生不死丹”!是木灵道人毕生心血所凝,虽未能达到逆转生死的至高境界,却蕴含着无比磅礴精纯的生命本源,足以肉白骨、活死人,对治愈本源之伤有奇效!是他留给有缘人的最后馈赠。
那青铜丹炉,更是他随身多年的药炉,虽非攻伐之宝,却对温养丹药、提炼草木精华有极大加成。
“生生不死丹……”林烬的目光落在那枚被封在晶石中的暗红色丹药上,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这丹药,正是救治疤脸,甚至可能对小雀恢复本源都有大用的关键之物!
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和丹炉收起,那枚玉简也郑重保管。这位上古炼丹师在绝境中寻求生机、最终坐化于此的执着,让他心生敬意。
带着收获走出主殿,看着那株在死地中顽强生长的轮回草,以及树下气息略微平稳的疤脸和小雀,林烬心中一定。
有了这“生生不死丹”和这片生命绿洲,疤脸大叔有救了。小雀的恢复也有了希望。
他盘膝坐在轮回草旁,一边借助此地生机平衡体内过于浓烈的死气,稳固真武境修为,一边守护着同伴,同时消化着此次葬古渊之行的巨大收获。
实力突破,获得丹药,找到暂时安全点……这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然而,他并未放松警惕。巡天司绝不会罢休,葬古渊深处可能还隐藏着其他未知的危险。而且,他与那渊底古老存在的交易,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
前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
但此刻,在这片死亡深渊中的小小绿洲里,总算有了一丝难得的喘息之机。林烬闭上双眼,归墟法相在体内缓缓运转,与轮回草的生机形成微妙的循环。
他要抓紧时间,变得更强。为了守护,也为了……撕碎那天规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