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当叶红烛那道凝聚了最后意志、混合着焚寂之炎与濒死呐喊的精神波动,如同撕裂黑暗的赤灰色闪电,狠狠刺破腐沼死域的浓重灰雾,撞入林烬维持的寂灭领域时——
轰!!!
林烬丹田深处那颗疯狂搏动、与断剑激烈共鸣的灰烬奇点,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冰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狂暴的嗡鸣!那嗡鸣并非纯粹的愤怒,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打断、被外来意志干扰的极端排斥与……应激反应!
嗡鸣声中,一股更加冰冷、更加霸道的寂灭意志,如同被激怒的太古凶兽,不受控制地从林烬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寂灭巨船的甲板!
咔!咔!咔!
甲板上散落的巨大腐朽骨骸,被这股狂暴的寂灭意志扫过,瞬间化为更加细微的灰烬!那些扭曲的金属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迅速爬满灰败的裂痕!
林烬覆盖着灰色符文的身影剧烈一震!伸向断剑剑柄的右手猛地僵在半空!归墟之眼中冰冷的火焰疯狂跳动,几乎要喷薄而出!那冰冷深渊般的漠然深处,清晰地燃起了被蝼蚁惊扰的、如同实质般的暴虐杀意!
叶红烛!又是她!如同附骨之蛆!
在这接受跨越时空传承的关键时刻!在这直面初代领袖不屈残魂的刹那!她那微弱却带着焚寂气息的濒死呐喊,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强行撕裂了他与断剑之间那玄奥的共鸣状态!
杀!
冰冷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林烬意识中那点因塑像面容而产生的波澜!他覆盖着灰芒的右手猛地收回,五指成爪,对着那精神波动传来的方向,就要隔空狠狠一握!引动空间湮灭!将那两个烦人的“变数”连同那片污浊的水域彻底抹除!
然而!
就在他杀意凝聚、寂灭之力即将爆发的瞬间——
嗡!!!
他身前,那柄深深刺入甲板、爆发出磅礴灰暗光芒的巨大断剑,仿佛感应到了林烬体内那狂暴的杀意与对共鸣被打断的暴怒,骤然……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更加悲怆、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剑鸣!
剑鸣声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山、却又带着无尽悲悯与守护意志的磅礴精神烙印,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那尚未完全断开的共鸣链接,轰然冲入了林烬的识海!
轰——!!!
林烬的识海瞬间被无尽的画面和意志洪流淹没!
不再是冰冷的宇宙终焉!
不再是绝对的寂灭虚无!
他“看”到了!
血染的苍穹下,无数穿着残破战甲、武魄各异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地冲向冰冷无情的秩序洪流!他们在怒吼!在燃烧!在……守护着身后那些在废墟中哭泣的孩童、那些在绝望中点燃微弱心火的眼睛!
他“看”到了!
那尊塑像的主人——面容刚毅、眼神如同燃烧星辰的初代领袖【寂灭之影】!他挥舞着那柄尚未断裂的巨剑,每一次斩击都撕裂苍穹,每一次咆哮都撼动天道!他的身边,始终跟随着一道沉默如山、用磐石般身躯为同伴抵挡致命攻击的魁梧身影(哑叔)!还有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却同样燃烧着不屈意志的面孔!
他“看”到了!
最终的战场!冰冷的秩序锁链如同天罚,洞穿了【寂灭之影】的胸膛!他手中的巨剑在斩断最后一道秩序枷锁后,轰然断裂!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残剑狠狠刺入脚下这艘承载着反抗火种的巨船!以自身残躯为碑,以断剑为锚,将巨船打入这片混乱的空间夹缝——腐沼死域!只为守护这最后一丝……反抗的薪火!
“守护……不是毁灭……”
“力量……是薪柴……心……是持器的手……”
“吾道……不孤……”
一道苍凉、疲惫、却蕴含着钢铁般不屈意志的叹息,如同最后的遗言,深深烙印在林烬的意识深处!那是【寂灭之影】残留在断剑中的最后意念!带着对后来者的无尽期许与……沉重的嘱托!
轰隆!
识海中的画面洪流瞬间消散!
林烬覆盖着灰色符文的身影僵立在原地,伸出的手爪停在半空,指尖凝聚的毁灭灰芒明灭不定。归墟之眼中那狂暴的杀意如同被投入了冰海,瞬间凝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茫然与……剧烈的挣扎!
哑叔沉默打铁的背影……临终前传递玉佩时那复杂的眼神……石岳撞向祭坛基座时那决绝的咆哮……叶红烛在星辰岛对抗巡天司座时那燃烧的焚寂之炎……凌风在绝境中依旧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神……还有识海中那些前赴后继、在绝望中守护微光的无名身影……
守护……薪火……
这些与他体内冰冷的寂灭本源、与天道秩序不死不休的终结意志……格格不入的词语和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冰冷的意识之上!
“呃……”林烬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金属摩擦般的低吼!覆盖着灰色符文的脸庞微微扭曲!丹田内的灰烬奇点剧烈动荡,寂灭本源与那涌入识海的守护意志激烈冲突!左肩伤口处的银色秩序符文仿佛也受到了刺激,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净化之光,疯狂侵蚀!
内忧!外患!意志的剧烈冲突!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撕裂的混乱边缘——
嗡!!!
那柄剧烈震颤的断剑,似乎耗尽了最后残存的引导之力!剑身上流淌的磅礴灰暗光芒骤然内敛、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拇指大小、却蕴含着初代领袖不屈意志与寂灭本源真谛的——灰色薪火印记!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挣脱了剑柄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林烬覆盖着灰芒的眉心!
轰——!!!
林烬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一震!
一股浩瀚、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微弱温暖与守护意志的磅礴信息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原初之光,瞬间充斥了他的识海!那是【寂灭之影】毕生对寂灭本源的感悟!对天道秩序弱点的洞察!以及……如何以寂灭为薪,点燃守护之火的……传承真谛!
这传承的涌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冰水!瞬间压倒了识海中的混乱冲突!
林烬覆盖着灰色符文的脸庞瞬间恢复了冰冷的漠然!但这一次,那漠然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淀与……属于“人”的……沉重!
他缓缓放下了停在半空的、凝聚着毁灭灰芒的手爪。指尖的灰芒无声消散。
归墟之眼冰冷地扫过那柄重新沉寂下去、光芒尽失的巨大断剑,又穿透浓重的灰雾,望向叶红烛精神波动传来的方向。
这一次,眼中再无暴虐杀意,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处理必要事务般的……决断。
他覆盖着灰芒的身影,缓缓转向那个方向。一步踏出,脚下粘稠的灰水无声湮灭。他没有再去看那尊凝固的塑像,仿佛刚才识海中那场剧烈的冲突从未发生。但每一步落下,他体表流淌的灰色符文似乎都更加凝练一分,散发出的寂灭气息也更加内敛、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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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沼死域边缘。
冰冷!粘稠!黑暗!
灰暗的污水已经淹没了叶红烛的脖颈,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死气如同亿万冰针,疯狂侵蚀着她残破的身体和微弱的意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冰冷的污浊一点点剥离、冻结。怀中凌风的体温低得如同冰块,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叶红烛赤金色的瞳孔彻底黯淡,如同熄灭的余烬。最后那道耗尽生命的呐喊,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引来毁灭,也没有带来希望,只有这片死域永恒的沉寂。她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在污水中缓缓下沉,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就在冰冷的污水即将淹没她口鼻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主宰意志的恐怖力场,如同无形的神山,轰然降临!
哗啦——!!!
以逃生舱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粘稠灰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排开!瞬间向四周掀起滔天的灰色巨浪!露出下方布满腐烂淤泥和惨白骸骨的湖床!
倾斜的逃生舱猛地一震,舱内污浊的灰水如同退潮般,顺着裂缝疯狂倒涌出去!露出了浸泡在冰冷淤泥中、浑身覆盖着滑腻苔藓和污垢的叶红烛和凌风!
叶红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得猛地呛咳起来,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腐朽气味涌入几乎窒息的肺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茫然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中,一道覆盖着灰色符文、如同神魔般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逃生舱上方,冰冷的归墟之眼,如同俯视尘埃般,漠然地……注视着她。
林烬!
他真的来了!不是毁灭……而是……
叶红烛的思维一片混沌,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无法思考。
林烬没有言语。覆盖着灰芒的右手缓缓抬起,对着下方淤泥中奄奄一息的两人,五指……凌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摄取之力瞬间笼罩了叶红烛和凌风!
两人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脱离了冰冷滑腻的淤泥,悬浮而起!粘附在身上的污垢苔藓在触及那冰冷力场的瞬间,无声湮灭!露出了下方布满狰狞伤口、惨不忍睹的躯体。
叶红烛感觉自己如同被冰冷的铁钳夹住,无法动弹分毫。她看着近在咫尺、覆盖着灰色符文、散发着令万物凋零气息的身影,看着那双如同宇宙深渊般的漠然眼眸,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
林烬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两人。叶红烛体内残存的那一丝焚寂之炎,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熄灭,却依旧顽强地护住她的心脉。凌风则更加糟糕,无相武魄彻底沉寂,生机如同即将断线的风筝,全靠叶红烛之前渡入的焚寂之炎和赤血丹的残力吊着最后一口气。
林烬覆盖着灰色符文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尖一点深邃的灰芒悄然凝聚。那灰芒之中,蕴含着精纯到极致的寂灭本源之力,足以瞬间抹除两人最后一点生机,让他们彻底化为虚无。
叶红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也好……死在这怪物手里,总比在那肮脏的污水中腐烂强……
然而,预想中的终结并未降临。
林烬指尖那点灰芒,并未射出。他那双归墟之眼,极其短暂地……扫过叶红烛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边缘残留着秩序剑气灼烧痕迹的伤口(星辰岛对抗巡天使所留),又扫过凌风胸膛上几道被空间碎片撕裂、边缘闪烁着混乱能量的狰狞创口。
识海中,那涌入的传承洪流里,关于如何以寂灭之力引导、转化、甚至利用外界破灭能量修复自身、稳固根基的玄奥法门,如同冰冷的溪流,悄然流淌而过。
【寂灭非终,破灭蕴生。引万腐朽,煅己不灭。】
【薪火相传,非唯焚敌,亦可……续命。】
冰冷的意念如同程序般运转。
林烬指尖那点凝聚的毁灭灰芒,形态骤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深邃的灰光之中,剥离出一丝丝极其细微、却蕴含着精纯生机的……灰色光丝!这光丝,并非创造生命,而是以寂灭之力强行剥离、转化了周围浓郁死气中的“衰败”、“破灭”特性,转化为一种极其霸道、带着湮灭与再生双重矛盾的……寂灭生机!
嗤!嗤!嗤!
数道微不可查的灰色光丝,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从林烬指尖射出,精准无比地刺入叶红烛和凌风体内最致命的伤口之中!
“呃啊——!!!”
叶红烛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那灰色光丝刺入伤口的瞬间,带来的是比死气侵蚀更加恐怖百倍的剧痛!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她体内疯狂穿刺、搅动!要将她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都彻底撕裂、湮灭!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她伤口处残留的秩序剑气、混乱的空间之力,以及疯狂侵蚀的腐朽死气,在接触到那灰色光丝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竟被强行分解、吞噬!一股冰冷、霸道、却又蕴含着微弱生机的力量,如同最粗暴的外科手术,在湮灭“病灶”的同时,强行刺激着她体内残存的生机,催动焚寂之炎的本源,极其艰难地……开始修复那些致命的创伤!
同样的剧痛也席卷了昏迷中的凌风,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惨白的脸上青筋暴起,无意识地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侵入他体内的死气和空间之力被强行剥离、湮灭,无相武魄的核心在寂灭生机的刺激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烛芯,极其微弱地……重新亮起了一丝极其黯淡的微光!
这是一种以痛苦为代价,以寂灭为手段,强行从死亡边缘拉回的……残酷续命!
林烬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灰色光丝的注入。归墟之眼中只有冰冷的计算和操控,仿佛在修复两件破损的工具。他感受着两人体内微弱生机在剧痛中艰难复苏的波动,也感受着自身消耗的寂灭之力正被周围浓郁的死气飞速补充。
同时,他大部分的意念,却沉入了识海深处,在那浩瀚的传承洪流中,锁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初代领袖【寂灭之影】以残躯和断剑为锚,将这艘寂灭巨船打入腐沼死域时,预留的最后一条……离开这绝地死域的隐秘路径!
一条以寂灭之力驱动巨船核心,短暂撕裂空间屏障,通往遗弃之地外围相对安全区域的……【归墟航路】!
冰冷的归墟之眼扫过脚下这艘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漆黑巨船。船体深处,那沉寂的核心符文阵列,在接收了断剑薪火传承的林烬感知中,正如同沉睡的心脏,等待着寂灭之血的重新注入。
离开的路……找到了。
他覆盖着灰色符文的身影缓缓转向巨船中央那高耸的、如同指挥塔般的漆黑桅杆残骸。归墟之眼中,冰冷的火焰缓缓跳动,倒映着那布满老符文的船体核心位置。
是时候……驾驭这艘沉寂的寂灭之舟,离开这座死亡的沼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