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黑的抱怨,小白一笑置之。
陈玄摊开宣纸,饱蘸浓墨,准备勾勒。
翁凝荷背着霞光,暖柔光晕覆在身上,平添几分淑色。
玉白的脸颊敷上灿金色。
“好一幅落霞仙女图。”陈玄轻笑一声,捕捉翁凝荷的神韵,下笔挥连不断。
翁凝荷微微羞赧,又给这幅静美的构图,点缀一抹女子的灵动。
陈玄虽然有几年没有动笔,但是笔力仍在,对翁凝荷的描绘,细节与意境样样不缺。
“好了吗?”翁凝荷一直保持着淑静的姿态,已经有些受不了。
“别急,只差点睛之笔。”陈玄手中的笔突然停下,抬起头,直直看着翁凝荷。
脸上红霞愈多,翁凝荷羞怒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别动!”陈玄轻喝一声。
方才明眸闪过的复杂情绪正是此笔精髓所在。
幸好没有浪费,被他稳稳捕捉到。
对着宣纸上双眸空白处,轻轻点下。
只一刹,画上人物鲜活起来。
灵动轻俏之余,又带一份处子幽静。
动静之中,点睛一笔将两者糅合。
陈玄满意地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翁凝荷早就等不及了,看他孤芳自赏的模样,期待中带着一丝怀疑,“你要是画的不好看,可得想想后果。”
来到画案前,扫了一眼宣纸上的人物画像,目光很快被吸住,无法挪动。
不可置信地拿起画卷,上下仔细端详,“这画上的,真是我吗?”
“九长老何时不自信了?”陈玄轻笑一声,在她欣赏之际,趁着眼前的绝景没有消失,快速描绘入画。
翁凝荷沉浸在自己的画像中,余光瞥见画案上又一幅大作,雏形已经出来。
陈玄专注地抓取着峰顶、山岚、云霞、落日,各种景观的核心。
翁凝荷目光已经从自己的画像转到陈玄身上,不知不觉,再没挪开。
不多时,陈玄甩下笔,“大功告成!”
他无意抬头,正巧对上翁凝荷的眼神,对方好似受到惊吓一般,沉醉的眸光霎时躲闪,左右瞄看。
“画像还算满意吧。”陈玄道。
翁凝荷紧紧抱着画卷,轻轻嗯了一声。
陈玄松口气,将画好的风景大作收好。
“你这一幅怎么处理?”翁凝荷见他收手,急忙问道.
“自然是挂到剑首峰。”陈玄理所当然道。
“剑首峰都是一些粗人,哪里懂得欣赏,不如也给我吧。”翁凝荷道。
“我可答应给你三幅,你要了它,画像就少一幅。”陈玄促狭道.
“切,真是小气,一幅画而已。剩下两幅什么画?”翁凝荷不满道。
陈玄看了看天色,“等一等月色。”
“还是在这里?”翁凝荷道。
峰顶的光彩,逐渐染上深邃的黑。头顶高悬一轮满月。
“我们的运气不错,赶巧遇上月色最明亮的时候。”陈玄道,“给一个你认为比较舒服姿势,我开始作画。”
月下绘图,翁凝荷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入夜的浩然宗,蒙上一层肃穆的静。
唯有此刻,九峰的峰顶,二人的作画,多了一份温和。
月光清冷,落在翁凝荷身上,好似一层薄霜,原本温暖色泽转而清冷。
这一次画上女子好似姮娥仙子,陈玄画着脑海中浮现思念的白衣。
一瞬的走神被敏锐的翁凝荷捕捉到,“你想她了?”
陈玄挥动的笔骤时一顿,没有回应,很快衔接上。
原本恬静氛围因为一个小插曲,变得不那么完美。
满月之夜,二人的心境却是月缺。
翁凝荷的神态有了变化,陈玄落笔的格调同样变化。
两者缺月补成一轮不完美的重圆之月。
一如既往的点睛之笔,陈玄盯着翁凝荷,她的眸光带着一分失落、不甘,甚至一分嫉妒,比起白日的神色,更加复杂。
这一笔等了很久,没有翁凝荷的催促,她清泠的眼神与陈玄毫不闪躲的对视着。
终于,陈玄点下那一笔,心中没有完成画作的轻松。
“好了?”翁凝荷先开口。
陈玄点点头,“好了。”
他主动地将画案上的画卷递过去。
不再是白日明媚光彩,月夜下的翁凝荷多了一份冷冽。
陈玄对她神态的把握依旧很好,一副不完美的完美之作。
二人久久没有说话。
直至画案上的宣纸被山风卷起,猎猎作响。
“我走了。第三幅明天再继续吧。”陈玄低着头。
“好,还是这里,我等你。”翁凝荷不知是什么心情,她知道自己这个勉为其难的笑容一定很难看。
翁凝荷勾动了他对叶灵煌的思念。
自从落入囚灵道场,他的精力都在修炼上。
甚至在给翁凝荷画像之前,他很少去想,一直压在心底。
但是那一抹神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他没挡住。
剑首峰,他独自望月,缥缈宗的日子回不去,人也回不去。
小黑和小白在屋内瞧着他。
“他这是怎么了?和九长老不是搞得挺好吗?”小黑不解道。
“想起道侣了吧。”小白道。
“眼前不就有吗?九长老可以,还有那个什么澹台瑶,我看也可以发展一下。”小黑口无遮拦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小白虽然也不懂,但觉得比小黑多懂一点。
“屁话,就那么点事。你一说,我一说,大家都好。坦白一点就是。我去说说他。”小黑来了胆气,趾高气昂地朝陈玄飞去。
“不要打扰我。”陈玄冷声道。
“好嘞。”
小黑转身就走。
小白鄙夷地盯着他,小黑找补道:“我看他沉浸在情绪中,不忍打扰罢了。”
小白无语,陈玄要是他这么厚脸皮,确实容易的多。
陈玄正堂外坐了一夜,什么也没干,只是呆呆盯着月亮。
直至朝霞晕染天色,他才起身,“走吧,去九峰。”
“这么早?九长老估计还在睡觉。”小黑惊讶道。
“我们去等她。”
翁凝荷在峰顶独坐一夜,看着两幅截然相反的画,心乱如麻,一时间理不清楚。
陈玄来时,有些惊讶,“你难道没离开?”
翁凝荷收起画,“真够早的。”
“要不我们坐一会儿?”陈玄道。
翁凝荷唤出两张椅子。
陈玄推开,“何必这么拘束,峰顶观景,便是要恣肆洒脱。”
说罢,直接席地而坐,晨露湿重,对修士而言没有影响。
翁凝荷虽然性子爽朗,但到底是大家闺秀,如此姿态还真没有过。
“来啊——”陈玄伸出手,邀请她。
翁凝荷犹豫半晌,搭上他的邀请,并排而坐。
陈玄闭眼感受晨风拂面,“感觉如何?”
翁凝荷侧着脸,盯着陈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