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门槛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只是台阶是青石打造的,上面长了厚厚的青苔,阳光从大而方的窗棂上照进来,打在地上一个黑影,淡淡的,有一股陈旧的纸张味,还有一丝丝檀香。
门口守阁的老人须发皆白,穿着一件灰色的道袍,洗得发白了,就那么坐在门口的竹椅上,面前放着一本线装的书,沈若推着装了水的木车走近时,他依旧没抬头,只淡淡地说,弟子沈若,来送饮用水。
沈若将任务牌递了过去,老者这才放下书,伸手接过任务牌,扫了眼,然后伸手指了指阁内西侧,\"水桶放那边的石缸里,轻些着些,别把正在看书的弟子惊动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却透着一种能深入入里的沉静。\"是。\"沈若应了一声,推着车慢慢走进阁内。
一层的弟子不多,都散落在书架间,或站或坐,静静地。沈若眼观鼻、鼻观心,推着车径直走向西侧的石缸,将水倒了进去,然后如老者要求的那样,用抹布擦着石缸的边缘。
手指刚刚触到缸壁,她的灵力便试探而来,顺着灵气的流动,她感知着藏经阁内的灵气,这里的灵气比别处平和,透着一种书卷的清灵,入体时,连带着《五灵调和术》的运转都格外的顺手。
\"新来的杂役?\"耳边是略带疑惑的声音。
沈若转过头,是一个男的,穿着内门弟子的服装,拿着一本书,离她有一定距离在看她。沈若连忙低下了头:\"弟子是外门的,来做送水任务。\"青年应了一声哦,就不理会她,继续看他的书。
沈若松了一口气,擦干石缸,推着车往外走。
走到老者身边时,老者忽然说:\"阁内禁术,不可妄动灵力。\"沈若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低下了头:\"弟子知错了。\"
老者没有再说话,又拿起书看。沈若退出藏经阁,后背已经湿了一层。
那守阁老者的灵力深不可测,她刚才的小动作,怕是瞒不过对方。
之后的几天,沈若每天都来送水。她再也不敢偷懒动用灵力,老老实实做杂活,偶尔在换水的时候,在书架上的书名上看几眼。
她发现,一层的书架是按照功法属性分类的,靠东的一侧有两行金色的\"金\"字,靠西的一侧有两行木色的\"木\"字,中间靠里的位置,则是一些绿色的水属性功法和红色的火属性功法。
没有几个人对这些功法感兴趣。第五天来送水时,沈若刚把水桶放下,守阁老者就站在了中间的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黄色的册子。\"丫头,你看功法好像对土行功法很感兴趣?\"老者忽然说道。
沈若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弟子资质愚钝,听说土行功法最是基础,想要多看看。
老人笑道: \"这本《地脉浅释》是说如何借大地之灵维修为的,你拿去看看吧,看完了再放回去\"
沈若接过册子,手指滑过粗糙的封面,心狂漏了一拍,\"多谢前辈\" \"看完再说谢\" 老人摆了摆手,转过身回了门口的竹椅。
沈若那天送完水并没有马上回小屋。她找了个不显眼的竹林,轻轻将《地脉浅释》打开。
《地脉浅释》里面不是功法,而是描述了诸多山脉的走势和其中的灵气脉络,书里有几页提到,土行灵气虽重,却能与五行中的其他四行灵力相生相克,十分适合五灵根锻炼根脚。
\"原来如此。\"沈若恍然大悟。她之前修炼《五灵调和术》时总觉得土行灵力似乎跟不上其他四行的节奏,怪不得-不是土行灵力不够,而是自己不明白如何借大地之灵来引导。
放下《地脉浅释》,接下来的半个月,每天借着送水,沈若都会从守阁老者那里借一本杂记,内容都是说五行之间的生克。老者从不问她看不看不懂,只是每天换一本册子,放到石缸旁等她来拿。
沈若把杂记里的内容和五灵调和术残本比对,渐渐有了一些眉目。
她每次送水,都尽量选着走石板缝里长有青苔的小路,感觉到脚底传递着微微的土行灵气。擦石缸的时候,也是用手型模仿杂记里记载的手型,引导着灵力沿着手指沉入地面,再从地面补回来。
这天,她按着新学习的手型引导着灵力,忽然感觉到丹田内的五色气旋微微一颤,像是土行灵力被唤醒,主动的与其他四色灵力交织缠绕,运行速度竟然提高了近一成。
\"成了!\"沈若心中一喜,急忙收回灵力,一抬头却见守阁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不错,半个月就差不多了,比那些眼高于顶的内门弟子强多了。\"老者赞许的点点头,
\"五灵调和术的全本在三层东侧第三排,架子最上层的蓝色匣子里,你自己去拿吧。\" 沈若傻眼了:\"前辈,弟子还没到练气五层...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者指了指她手上的任务牌,\"你这半个月送水的酬劳,够换上楼的机会了。\"
沈若握紧手里的抹布,眼眶有些发热,忙道:\"多谢前辈。\" \"去吧,记得看好再放回原处,还有...\"老者顿了顿,\"藏好自己的锋芒,比什么都重要。
沈若大步地点头,然后往上二楼的楼梯走去。楼梯吱呀吱呀地响着,每一个台阶都踏在自己起伏的心上。
她没有回头,却似乎可以听到身后老者隐隐的视线,有从容的温暖。藏经阁三层比下两层更静,阳光从雕花木窗上漏下来,打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小光斑。
沈若按照老人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位于东侧第三排最上层的蓝色匣子,匣子里躺着一本线装书,上面写着\"五灵调和术全本\"古朴的几字。
她伸出手,指尖触到书页的冰凉,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黑石岭的危机到内门交流会的折戟,从那些细小无谓的任务到现在的藏经阁三层,自己的每一步都没有走出大步,可是也没有走错一步,始终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机会。
沈若并没有立刻打开全本,她抱着蓝色的匣子,走到窗边的书桌前,像其他的弟子一样,从怀里掏出之前的残篇,然后才慢慢地打开全本。
阳光落在书上,也落在她神情专注的脸上,把她的灰布衫的衣角染成了暖和的金色。窗外的风从竹林中穿过,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她轻轻地祝福。
沈若知道,拿到了全本只是开始,自己的路还很长,只要再这样低调和有耐心一点,那么有一天,她也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到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