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昀舒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的瞬间,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顺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宫翊修那句“看着你恶心”像根刺,扎在心里拔不掉。
他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他好像真的只是个多余的人,顶着别人的身体,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像个供人差遣的牛马。
可转念一想,至少现在有饭吃、有地方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在桥洞下挨冻受饿,又觉得这点难受好像也能忍。
他吸了吸鼻子,刚想站起来,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宫翊修推开门走进来,看见坐在地上的他,眉头皱了皱,语气依旧冷淡:“你走吧。”
房昀舒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湿意:“我不能走。”
他顿了顿,看着宫翊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占着他的身体,只要任务完成了,说不定洛昭昭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洛家的大哥们不会伤心,你也……”
他没再说下去,可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也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不用再被“我”这个陌生的魂穿者困扰。
宫翊修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原以为房昀舒留在这儿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却没想到这个人还在想着洛昭昭能不能回来,想着洛家人会不会伤心。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冰冷的质问:“你以为你走了,他就能回来?”
房昀舒低下头,声音低了些:“我不知道……但我总得试试。”
至少这样,宫翊修或许就不会再觉得他碍眼了。
宫翊修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喉结轻轻滚了滚,原本想说的狠话突然说不出口。
他转身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停顿了几秒,才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房昀舒靠在门板上,慢慢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他轻轻叹了口气——或许,等洛昭昭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屈望榭不知何时站在了房昀舒的房门外,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听了大半。
见宫翊修走后,他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进来。
房昀舒还靠在门板上,听见动静抬头看他,屈望榭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目光与他平齐,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不少:“别听宫翊修的,他就是嘴硬。”
他顿了顿,看着房昀舒侧脸,又补充道:“而且你也不用总想着洛昭昭回来的事。我以前看的小说里,像你这样的情况,原主一般都不会再回来了。”
房昀舒攥着衣角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丝诧异:“真的吗?”
“嗯。”
屈望榭点点头,语气认真了些,“你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想想以后。等这件事过去,找个洛家人找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就行了?”
他以前从来不敢想“以后”,流浪时只求能活过当天,死后更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屈望榭的话,让他第一次觉得,或许他真的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用顶着洛昭昭的脸,不用完成任务,就只是房昀舒。
“可是……任务还没完成。”他小声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而且宫先生他……”
“任务是死的,人是活的。”
屈望榭打断他,语气带着点开导,“至于宫翊修,他心里的坎得自己迈过去,你急不来。但你得先为自己打算,总不能一直围着别人转,对吧?”
房昀舒没说话,只是慢慢点了点头。
屈望榭的话像颗种子,落在了他心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捡过垃圾、挨过冻,现在却能捧着温热的书,或许真的可以像屈望榭说的那样,找个地方,好好活下去。
屈望榭见他神色松动,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想想,想通了就下来吃饭。管家做了你中午爱吃的清粥。”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房昀舒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的雪还在下,却比刚才小了些,隐约能看见远处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
房昀舒把屈望榭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指尖攥着从床头柜里找到的少量现金,悄悄拉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他踮着脚往下走,路过客厅时,瞥见宫翊修正坐在沙发上翻书,侧脸隐在暖黄的灯光里。
他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一般地溜出了别墅。
街上的雪已经停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踩在融化的雪水里,发出“咯吱”的轻响。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那么新鲜,路边小店的橱窗里摆着可爱的玩偶,烤红薯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几个孩子在街角打雪仗。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现在的一切,鲜活得让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落在路灯上的雪花,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忍不住笑了笑。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路过一家书店时,脚步顿住了。
橱窗里摆着整齐的书,封面上的字他现在都能看懂,他趴在玻璃上看了好久,直到店主出来问他要不要进来,才红着脸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口袋里的手机(宫翊修给他买的)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宫翊修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注意安全。”
房昀舒看着屏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攥着手机,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才慢慢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往前走。